风吹瑞雪 第283章 抵达京城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拉开了舱门。门外站着两名沉默的侍卫，显然早已接到命令。

周珩安侧身出去，舱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宋霁听着门外落锁的轻微“咔哒”声，浑身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

她好像真的被封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了。

她没有再嘶吼，也没有砸东西，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接下来的日子，便在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中流淌。

晨起，春画会送来梳洗的热水与精致的早膳；午后，周珩安会亲自端来她爱吃的点心和几卷新书；入夜，舱外运河的水声依旧，却再也听不见往来的船工号子，只有侍卫规律巡逻的脚步声。

周珩安每日都会来，有时陪她下一盘棋，有时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看她翻阅书卷。他们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绝口不提那日的争执，不谈京城的暗流，更不触及彼此敏感的身份。他依旧体贴入微，会记得她畏寒，多加一床软被；会在她蹙眉时，递上一杯安神的清茶。

可这温情脉脉的表象之下，是宋霁一次次失败的试探。

她曾借口舱内气闷，想开窗久一些，侍卫会恭敬地请来周珩安，由他亲自检查窗棂是否牢固；她曾试图让春画将一方绣了暗纹的帕子丢出窗外，那帕子却转眼就到了周珩安手中，被他若无其事地收回袖中，仿佛那只是一个少女无意失落的小物件。

他甚至，不再允许她走出舱门半步。

运河的水由浑黄渐渐变得清澈，两岸的景致从开阔的田野变为逐渐密集的屋舍。宋霁知道，京城近了。

她的心，也一日日沉入谷底。所有的通道都被堵死，她像一只被精心饲养在琉璃罩中的雀鸟，看得见外面的风云变幻，却伸不出哪怕一根传递讯息的羽毛。

这日清晨，一种不同以往的喧嚣将宋霁从浅眠中惊醒。船身轻轻一震，那是与码头驳岸接触的触感。窗外传来鼎沸的人声、商贩的叫卖、车马的辚辚之声——这是京城运河码头特有的、充满生机的嘈杂。

“吱呀”一声，舱门被推开。

周珩安逆着光站在门口，他已换上了一身簇新的墨色官袍，金线绣制的云纹在晨光下流转着暗芒，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却也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与郑重。

“公主，”他开口，声音平稳，用的是无可挑剔的敬称，“我们到了。”

宋霁坐在镜前，没有回头，从铜镜里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多日的囚禁生涯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春画依旧将她打扮得雍容典雅，一如离京之时。唯有那双眼睛，深处藏着一丝被磨砺过的冷冽。

她缓缓起身，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以及他身后那两名愈发恭敬的侍卫。

“周大人，”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听不出喜怒，“这一路，有劳你‘护送’了。”

她特意加重了“护送”二字，其中的讽刺，彼此心照不宣。

周珩安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他微微侧身，让出通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京中事宜已安排妥当，请公主移步。”

宋霁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囚禁了她多日的船舱，然后挺直脊背，步履从容地向外走去。当她踏出舱门，重新呼吸到京城熟悉的、带着尘土与繁华气息的空气时，耀眼的日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

码头之上，车马仪仗早已等候多时，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而更远处，皇城巍峨的轮廓在晨曦中清晰可见。

她回来了，以这样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而她与周珩安之间，这场始于欺骗与算计，纠缠着家国与情愫的博弈，在踏入京城的这一刻，才真正进入下一个更加凶险的篇章。她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甲陷入掌心。消息未能传出，但人，总算回来了。

宋霁步下舷梯，脚踏在坚实的青石板码头上，京城初夏微燥的风拂过面颊，却吹不散她心头的寒意。码头上等候的仪仗规格极高，显然是按公主銮驾的标准布置，华盖香车，侍卫宫婢垂首肃立，场面宏大而肃穆，隔绝了外围好奇张望的百姓。

周珩安紧随其后，始终保持着一个恭敬却不容逾越的距离。他并未立刻将她交给前来接应的宫中女官，而是对仪仗为首的一名内侍监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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