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的挑战并非来自训练本身,而是来自人际的旋涡。
一天傍晚,在公共洗漱区,巴尔格姆正沉默地清洗着训练后沾满汗水和尘土的制服。几名来自阿瑞斯主星富裕家族的学员,为首的叫“德里克”,故意在他旁边大声谈论着。
“听说有些边缘星球来的,连最基本的能量守恒定律都要学三遍才能懂。”
“可不是嘛,脑子里除了肌肉就是冰块,真不知道征召他们来做什么,拉低我们整体水平。”
“也许是为了体现阿瑞斯的‘包容’?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洗漱区回荡。巴尔格姆冲洗衣服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偏移一分,仿佛那些话语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他的冷静,反而激怒了德里克。德里克走上前,故意撞了一下巴尔格姆的肩膀。
“喂,‘冰山’,听说你很能打?要不要来场实战对练?让我看看你那套原始的打法有多厉害?” 德里克挑衅地看着他,嘴角挂着轻蔑的笑。
巴尔格姆缓缓关掉水龙头,抬起暗红色的眼瞳,平静地看着德里克。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畏惧,只有一种如同测量仪器般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坚固程度和潜在威胁等级。
“学院规章,第七章,第十二条,” 巴尔格姆开口,声音低沉而毫无起伏,如同念诵经文,“未经教官批准,学员间禁止私下进行任何形式的实战对抗。违者,视情节轻重,处以禁闭、扣减学分或开除处分。”
他准确无误地引用了规章条款,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德里克愣住了,他周围的同伴也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巴尔格姆会以这种方式回应。这种完全绕过情绪、直接诉诸规则的应对方式,让他们蓄力的挑衅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
“你……” 德里克脸色涨红,还想说什么。
“如果对训练内容有疑问,或想进行额外实战练习,” 巴尔格姆继续用他那平板无波的声音说道,“可以按照规章第三章第五条的规定,向当值教官提交书面申请。我可以为你指出教务处的方位。”
说完,他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德里克,端起清洗好的制服,转身离开了洗漱区,步伐稳定得如同在冰原上巡逻。留下德里克几人面面相觑,一种被无形壁垒阻挡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这块“冰山”的冰冷,或许并非源于迟钝,而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建立在严格内在秩序之上的绝对防御。
类似的事件还有几次,巴尔格姆总是以最符合规章、最不带个人情绪的方式化解。他从不主动与人交流,也几乎不参与学员间的任何非正式活动。他像一座孤岛,按照自己设定的、与学院规章高度吻合的节奏运转:训练、学习、休息,周而复始。他的个人终端屏幕上,理论课成绩在艰难地、但持续地爬升,而体能和实战课的成绩,则在一种近乎顽固的坚持下,缓慢而稳定地向着标准线靠拢。
然而,这座“冰山”之下,并非全然死寂。偶尔,在深夜,当宿舍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能量管道轻微的嗡鸣声时,巴尔格姆会从他那几乎从不离身的一个小小、密封的金属盒里,取出一根褪色、但依旧柔软的蓝色羽毛飘带。那是弟弟巴库鲁在他离开前,偷偷塞进他行李里的,是从巴库鲁自己那件心爱的、染成鲜艳红色的皮甲上拆下来的饰物。
他用粗大但异常轻柔的手指,摩挲着那根羽毛飘带,仿佛能从中感受到弟弟那跳脱不羁的体温,听到他那充满活力的、带着抱怨却又依赖的呼唤——“哥”。暗红色的眼瞳在黑暗中,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冰层下岩浆般的光芒,那是对遥远故乡和唯一亲人的、深藏于绝对理性之下的牵挂。但这种情绪的外泄极其短暂,很快就会被更冰冷的意志压回心底深处。他将飘带仔细收好,仿佛那是一个需要严格封存的、与当前使命无关的程序漏洞。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模拟实战演习中。那是他们入学以来的第一次大型跨分队对抗演习,场地是一个模拟废弃工业星球的复杂环境,充斥着巨大的管道、锈蚀的金属平台、昏暗的隧道和随机出现的能量乱流。
巴尔格姆被分到防守方,任务是守卫一个虚拟的“能量核心节点”。他的小队里,就有那个曾挑衅他的德里克,以及另外几名平时对他敬而远之的学员。小队指挥官是一名理论成绩优异、但缺乏实战应变能力的学员。
进攻方发动了潮水般的攻击,利用地形和人数优势,不断压缩防守方的空间。指挥官的命令开始变得混乱和矛盾,小队成员各自为战,很快就被分割、包围。德里克在慌乱中,为了抢夺一个看似有利的射击位置,冒进脱离了掩护,瞬间被模拟火力判定“阵亡”。
“该死!德里克你这个蠢货!” 指挥官在通讯频道里气急败坏地咒骂,但已无力回天。整个小队的防线濒临崩溃,能量核心节点暴露在敌人的直接火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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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铠甲勇士刑天之阿瑞斯罪罚录请大家收藏:()铠甲勇士刑天之阿瑞斯罪罚录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败局已定,甚至有人准备放弃抵抗时,一直沉默地坚守在节点侧翼一个不起眼金属掩体后的巴尔格姆,突然在小队通讯频道里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穿透了频道里的杂音和绝望情绪。
“所有人,听我指令。”
频道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还活着的,报告你们的位置和剩余模拟弹药。” 巴尔格姆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进行一项常规检查。
幸存的几名学员,包括那名指挥官,下意识地、断断续续地报告了自己的情况。
巴尔格姆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战术计算机,瞬间整合了信息。他忽略了指挥官之前混乱的命令体系。
“一号,移动到C区七号管道下方,那里有视觉死角,等待我的信号。”
“三号,你所在的平台左前方三米,有一处锈蚀的薄弱点,用剩余的高爆弹射击,制造烟幕和声响,吸引左翼火力。”
“五号,放弃你现在的位置,向后撤退至节点后方第二支撑柱,建立交叉火力点。”
“指挥官,” 他甚至没有忘记给名义上的长官分配任务,“请你在节点正前方持续进行间歇性射击,制造我们仍在固守原防线的假象。”
他的指令清晰、简洁、精准到了每一个具体的坐标和动作。那是一种基于对环境极致观察、对敌我态势瞬间判断后产生的、近乎本能的战术安排,充满了冰骸星猎手在绝境中狩猎危险猎物的冷酷智慧。
幸存的学员们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强大的掌控力所震慑,几乎是本能地服从了。就连那名指挥官,在犹豫了一瞬后,也咬牙执行了巴尔格姆的指令。
接下来的几分钟,成了巴尔格姆个人的战术表演。他利用对复杂地形的深刻理解,如同鬼魅般在管道和阴影中穿梭,每一次出现都精准地打乱进攻方的节奏,每一次射击都有效地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他不再是那个格斗课上僵硬笨拙的学员,而是化身为这座钢铁废墟的一部分,一个冷静、无情、高效运转的杀戮机器。
当演习结束的哨声响起时,进攻方付出了远超预期的代价,也未能完全摧毁能量核心节点。防守方,在巴尔格姆的临时指挥下,奇迹般地守住了底线。
从模拟舱出来,所有人都沉默着。德里克看着巴尔格姆,眼神复杂,之前的轻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后怕和难以置信的审视。那名指挥官脸色通红,不敢与巴尔格姆对视。
凯斯顿教官拿着数据板,走到了巴尔格姆面前。他脸上的疤痕似乎都因为压抑的情绪而微微抽动。他盯着巴尔格姆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巴尔格姆。”
“到,教官。”
“告诉我,你最后使用的战术,尤其是利用管道共振效应预判敌人移动路线,并引导三号制造结构性坍塌阻滞敌方主力那一招,是谁教你的?学院的标准化课程里,没有这个。”
巴尔格姆挺直身体,红色眼瞳平静地回视教官:“报告教官,无人教授。源自冰骸星狩猎冰鳞恐兽的经验。恐兽习惯于利用冰层震动感知猎物,并依靠撞击冰柱制造崩塌捕猎。原理相通。”
凯斯顿教官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数据板上那远超及格线、甚至在某些项目上达到优秀的巴尔格姆的近期成绩曲线,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如同由寒冰和钢铁铸就的年轻战士。他看到了那深紫色皮肤下蕴含的、不仅仅是蛮力,更是一种源自残酷生存环境的、近乎恐怖的适应力、观察力和在绝境中保持绝对冷静的意志力。
“秩序……已死,忠诚当殉……” 凯斯顿教官低声重复了一句巴尔格姆在演习最后,于通讯频道里无意间(或者说有意?)低语出的、带着冰骸星口音的古语,然后深深看了巴尔格姆一眼,“归队吧。”
这次演习,如同一把重锤,敲碎了巴尔格姆身上那层“原始”、“笨拙”的外壳,露出了内部冰冷而高效的精密结构。他依旧沉默寡言,依旧严格遵守每一条规章,但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挑衅他。他成为了学员中一个特殊的存在——不是最受欢迎的,但却是最让人感到安心和……畏惧的。他那套建立在自身逻辑和学院规章双重基础上的“秩序”,开始显现出其强大的力量。
而这一切,都被一双位于学院更高层级、隐藏在观察屏幕后的眼睛,清晰地记录了下来。路法总长,银河系铠甲部队的掌控者,正在为他未来的幽冥军团,筛选着最坚硬的基石。巴尔格姆这块来自冰骸星的“寒铁”,在阿瑞斯军事学院的熔炉中,正经历着关键的淬火,其“冰封之序”的内核,即将被赋予更广阔的意义,与更沉重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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