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果然是陈三水!怒火如同岩浆在郝铁锤胸中翻腾,烧灼着他的理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猛地抓住老烟袋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对方痛得一缩:“林默……他不行了!必须马上……找个地方!要暖和的!要能治伤的!”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绝望的哀求。
“知道!知道!”老烟袋用力点头,浑浊的眼睛里也满是急切,“不能去医院!也不能去任何公开的药铺!黑衫队和巡捕房的眼线肯定布满了!跟我走!”他果断地蹲下身,动作麻利地用带来的旧包袱皮将林默小心翼翼地裹紧一层,扶起郝铁锤,“撑住!铁锤!我们得离开这儿!”
靠着老烟袋的支撑,郝铁锤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却钻心剧痛的左腿,一步一踉跄地走出小屋。深秋凌晨的寒气如同无数钢针,狠狠扎进他湿透的破衣和裸露的伤口里,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清冷的月光下,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废弃厂区,残破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骨架,在夜色中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灰尘和荒草**的气息。老烟袋显然对这里极其熟悉,带着他们避开空旷地带,在倒塌的砖墙、锈蚀的废弃机器和丛生的荒草间快速穿行。
每一次左腿的挪动都伴随着骨头错位的剧痛和几乎要撕裂肌肉的阻力,郝铁锤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滚落,混合着尘埃和血污,在脸上画出道道污痕。大量失血和极度的体力透支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双腿像灌满了沉重的铅水。全凭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对背上林默那微弱气息的感知,才没有一头栽倒下去。老烟袋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乎是半拖半架着他,在黑暗中沉默而迅疾地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他们终于绕出了那片巨大的厂区废墟,钻进了一条狭窄污秽的后巷。巷子里充斥着垃圾**的酸臭味和便溺的骚气。老烟袋在一扇毫不起眼的、糊满了油腻污垢的木门前停下,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以一种独特的韵律,轻轻叩响了门板。
笃笃…笃…笃笃笃…
节奏变换,比之前的“夜枭”更复杂。
门内侧传来一个同样压低的、苍老而警觉的声音:“谁?”
“老烟锅子,送顶‘瓜皮帽’。”老烟袋对着门缝回应。这是约定的切口。
一阵轻微的插销拨动声,木门无声地拉开一道缝隙。一只浑浊而锐利的眼睛在门缝后飞快地扫视了一下他们三人,尤其在看到郝铁锤身上的血污和林默那死人般的脸色时,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快进来!”门猛地拉开了大半,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青色长衫、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出现在门后,他迅速将他们让进门内,立刻反手将门关严、插上厚重的门栓。
门内是一个极其狭小、拥挤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刺鼻的中草药味和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墙壁被高大的药柜占据了大半,柜子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无数小抽屉,贴着泛黄的标签。一张铺着白布(已经洗得发灰)的诊床占据了屋子中央,旁边是简陋的手术器械架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镊子、剪刀、止血钳,以及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煤油喷灯消毒器。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草药篓子。这显然是一个隐藏在闹市深处的秘密诊所。
“老医生!”老烟袋声音急促,“快!看看他们!”
郝铁锤再也支撑不住,几乎是和老烟袋一起,将背上的林默小心地转移到那张冰冷的单人诊床上。自己则靠着冰冷的药柜,再也控制不住地滑坐到地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来,浸湿了身下的地面。
那位被称为“老医生”的清癯老者没有丝毫废话,眼神锐利如鹰。他立刻俯身检查林默。干枯的手指迅速解开郝铁锤那匆忙包扎的布条,露出底下那道在污水中泡得发白、皮肉翻卷、仍在缓慢渗血的可怕伤口。伤口边缘已经呈现出不祥的灰败颜色,散发出淡淡的、令人作呕的异样腥气。老医生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又迅速翻开林默的眼皮,触摸颈侧的脉搏,脸色愈发凝重。
“失血过多,寒气侵髓,伤口溃烂……浊毒攻心……”老医生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命悬一线!”他立刻转身,从一个抽屉里取出几包药粉,又从一个瓷瓶里倒出几颗乌黑的丸子,递给老烟袋:“快!用温水化开,灌下去!护住心脉!”他自己则迅速点燃了煤油喷灯,蓝色的火苗跳跃着,他开始对着镊子、剪刀进行灼烧消毒。
老烟袋立刻忙碌起来,找到一个铜盆,从一个陶瓮里倒出温水,手忙脚乱地化药。郝铁锤背靠着药柜,眼睁睁看着老医生用锋利的小刀,小心翼翼刮去林默伤口边缘的腐肉,动作快而稳。每一次刀锋刮过,都伴随着少量暗红色脓血的溢出和肌肉组织细微的抽搐。昏迷中的林默似乎也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模糊不清的呜咽,身体开始无意识地剧烈颤抖、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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