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生死七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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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那只骨节粗大、布满力量的手,撕开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稀薄的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攫取一切的威势,直扣林风那只死死压在紫檀椅背与腰侧缝隙里的右手手腕!指尖未至,那股无形的、铁钳般的压力已经穿透衣物,狠狠碾在林风腕骨上!
零点七秒!
林风濒临溃散的瞳孔深处,那点被剧痛和毒气强行吊住的、不熄的星火,骤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身体里残存的每一丝力量,每一滴血液,每一根濒临断裂的神经,在这一刹那被彻底点燃、压榨!不是抵抗!不是躲避!而是迎着那致命的擒拿,右臂拼尽全部的、自杀般的狠劲,猛地向外一挣!
“刺啦——!”
绷带撕裂的声响刺耳惊心!
刚刚被匕首贯穿、紧紧包扎的右臂伤口,在巨大的反向撕扯力下,如同被粗暴撕开的破布口袋!鲜血如同被瞬间捏爆的浆果,狂喷而出!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血雾,猛地从他手臂上炸开!
这一挣的速度和惨烈程度,完全超出了杜月笙的预判!他志在必得的一抓,指尖堪堪擦过林风的手背,触碰到的却是一大蓬喷溅的、滚烫的血雨!视野瞬间被一片猩红遮蔽!
林风借着这股自毁般的冲力,身体如同被重棍狠狠砸中,带着沉重的椅子“哐当”一声巨响,猛地向后翻倒!椅子砸在厚厚的地毯上,沉闷如雷。而他自己的身体则被甩脱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喉头一甜,又是一大口鲜血狂喷在胸前衣襟!那只紧握着毒药西林瓶的右手,在翻滚倒地的刹那间,被他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死死压在身下冰冷的地板和腹部之间!毒药的辛甜与血腥味在他口鼻中翻滚纠缠,眼前彻底被黑暗和猩红笼罩,身体只剩下无意识的、濒死的痉挛抽搐。
“混账!”杜月笙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昂贵的绸缎长衫前襟和下摆,已然溅上了星星点点、触目惊心的猩红!他没有去看林风,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带着冰冷的怒意和一丝被血污激起的暴戾,锐利如刀锋般扫过林风倒地处——那瓶东西!必须找到!
就在他视线锁定林风蜷缩抽搐的身体,准备再次上前彻底搜查的瞬间——
“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带着一种官方的、不容抗拒的急促,如同重锤般砸在“听雨轩”紧闭的红木雕花大门上!力道之大,震得门框都在簌簌发抖!
“杜先生!法租界巡捕房总探长费奥里!请开门!”
一个刻意压抑着怒火、带着浓重法国口音的中文咆哮声,穿透厚重的门板,强硬地撞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更多皮靴踩踏楼梯的沉重脚步声,密集地涌上楼廊,瞬间将整个“听雨轩”的入口彻底堵死!金属枪栓拉动的“咔嚓”声,清脆而冰冷地连成一片!
法租界的人,直接找上门了!而且来的竟然是总探长费奥里本人!这个信号,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熄了杜月笙眼底翻腾的戾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外那蓄势待发的、属于官方强力机器的压迫感!
杜月笙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杀意和那份对未知毒剂的惊疑,目光如电般扫过地上似乎只剩半口气、被自己鲜血浸透的林风,又飞速扫视雅室——血迹斑斑的地毯、翻倒的椅子、碎裂的茶杯、弥漫的血腥和那股若有若无的冰冷辛甜气息……这一切,绝不能暴露在法国人的眼皮底下!
“阿贵!”杜月笙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低沉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对着门外他贴身保镖的位置低喝一声,“请费奥里总探长稍待片刻!容杜某整理一下仪容,立刻开门!”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脚步如风,并未走向门口,反而身形一闪,疾步走向雅室内侧一扇连接着内部休息室的雕花木门,一把推开。
守在门外的阿贵立刻会意,隔着门板,用恭敬却坚定的声音回应:“费奥里总探长息怒!杜先生请您稍候片刻,这就为您开门!”
门外嘈杂的脚步声和不满的低吼声暂时被安抚性的对话压住。
杜月笙没有半分迟疑,进入休息室,迅速拉开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壁柜暗门——里面竟是一个极为狭窄的、仅供一人勉强容身的秘密夹层!他转身对着门口方向,对着正挣扎着试图爬起的另一名心腹手下急促地低声道:“快!拖进去!清理血迹!把门锁死!绝不能让法国人嗅到一丝血腥味!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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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号点三楼,冰冷的死亡之屋。空气里弥漫着尘土、血腥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苦涩药味混合在一起的浑浊气息。
王嫂枯瘦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巨大的恐惧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耗子”特务那凶狠的呵斥声如同魔咒在耳边回荡:“拖一边去!把这些破烂全扔出去!快点!” 她死死攥着那个冰冷的棕色药瓶,仿佛攥着自己唯一能抓住的依靠,另一只手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着方教授僵硬沉重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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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民国英雄喋血上海滩请大家收藏:()民国英雄喋血上海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粗糙的麻布衣袖摩擦着冰冷的地板,发出“沙沙”的声响。方教授的头颅无力地垂向一侧,灰败的脸颊蹭过地上肮脏的尘土和……那一小撮几乎难以察觉的、混在灰尘里的白色粉末!那是王嫂刚才慌乱抓取药瓶时,从松动瓶盖缝隙洒落的微量毒剂残余!
王嫂根本无暇注意这些。她只是机械地、拼命地拖拽着,终于将方教授的身体挪到了墙角污秽的阴影里。她喘息着,几乎虚脱,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和蹭上的污迹。
“妈的磨蹭什么!还有这些破烂!”特务“耗子”极度不耐烦,用脚狠狠踢了一下翻倒的破竹书架,几本旧书散落出来,“都他妈扔下去!这破瓶子也扔了!拿着它发丧啊?!”他用枪管指向王嫂死死攥着的药瓶。
王嫂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就要把手里的“脏东西”扔掉。
就在这松手的前一刹那!
墙角阴影里,方教授那只曾经在濒死抽搐中、无数次微弱刮擦过药瓶的手,此刻被拖动后,以一种僵硬而突兀的角度,指关节直直地指向了——灶台的方向!那里,是这简陋斗室里唯一可以称作“炉灶”的地方,一个用破砖砌成的、布满黑灰和黄褐色油垢的低矮土灶,灶膛口黑洞洞的,堆着一些冷透的草木灰。
这个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尸体摆放巧合!但在极度恐惧、精神高度紧张、又认定了方教授是“痨病鬼”的王嫂眼中,这陡然出现的、直指向灶台的僵硬手指,充满了无比强烈的、无法言喻的暗示!
灶!火!烧掉!烧掉这死鬼用过的东西就不会传染!烧掉才干净!烧掉晦气!烧掉长官命令必须清理掉的一切!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瞬间在王嫂混乱的脑海里炸响!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和完成“命令”的方法!她猛地收回要扔掉药瓶的手,哆嗦得更厉害了,眼神却多了一丝被极端恐惧催生出的、近乎狂热的执拗。她不再看特务“耗子”,如同抓住救命符一般,攥紧药瓶,踉跄着扑向那个肮脏的土灶!
“耗子”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嫌恶地皱眉骂道:“死老太婆!你要干啥?!”
王嫂充耳不闻。她扑到灶口前,那股浓重的草木灰烬和油垢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她也顾不上脏,伸出那只没有拿瓶子的、同样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颤抖着,拼命地扒开灶膛口堆积的、冰冷的灰烬!黑色的、灰色的、白色的灰粉瞬间沾满了她的手掌和袖口!她要掏出点火的空间!她要烧!
就在她疯狂扒开灰烬的同时,那只紧攥着药瓶的手,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和那股“一起烧掉干净”的执念,手指颤抖着,极其隐蔽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将那棕色的玻璃瓶,连同瓶底紧贴的那卷薄如蝉翼、此刻已沾染了瓶身残留血迹和灰烬的密码纸卷,死死地、深深地,一把塞进了刚刚扒开、灰烬相对松软的灶膛深处!冰冷的玻璃瓶和纸卷瞬间陷落在厚厚的草木灰里!塞进去后,她还下意识地用沾满灰烬的手,在瓶子和纸卷上面胡乱地压了几下,用灰将其盖住掩藏!
做完这一切,她才仿佛完成了最重要的仪式,立刻抓起旁边地上散落的一把破纸(几张废弃的旧报纸和写满了数学符号的演算稿),胡乱地揉成一团,就要往还有余烬温度的灶膛里塞,嘴里神经质地喃喃着:“烧…烧掉…都烧掉…干净了…就不传人了…” 她的意图似乎变成了点燃这些纸作为引火物,然后把屋里其他“破烂”也烧掉,完全符合她脑中混乱的逻辑和执行“清理干净”的命令。
“耗子”看着这疯婆子怪异的举动——扒灰又塞纸想点火,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她的行为似乎确实在“清理”和“烧晦气”,而且动作很麻利。他撇了撇嘴,注意力被地上散落的几本旧书吸引了,用脚尖拨弄着,想看看里面会不会夹着值钱东西或者可疑文件,不耐烦地吼道:“烧快点!就烧这些破纸烂木头!别他妈磨蹭!烧完把灰也他妈清理干净!一粒灰都不许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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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轩”门外,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法租界巡捕房总探长费奥里,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笔挺深蓝色巡捕制服、留着浓密胡髭的法国人,正一脸铁青地站在最前面。他身后站着七八个荷枪实弹的华裔巡捕和两个同样制服的法籍副探长,个个神色严峻,枪口虽未平举,但手指都紧扣在扳机护圈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和那扇紧闭的红木门。楼梯口和楼下更是被更多的巡捕封锁得水泄不通。
阿贵和另外两名杜月笙的心腹保镖,如同几块礁石般稳稳地守在门口,挡住了费奥里直接破门的路线。他们的手都按在敞开衣襟下的驳壳枪柄上,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逾越的坚决。
“杜先生!请立刻开门!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费奥里看着门上溅落的几滴新鲜血迹(那是刚才手下强行拖拽林风进入夹层时,滴落在门框下方不起眼角落的),怒火更炽,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再次咆哮,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左轮枪套上。他身后的巡捕们顿时一阵拉动枪栓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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