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断魂谷去的路,比沈砚预想中更寂静。
离开云州城第三日,他们走进了连绵的黑松岭。松针常年不落,积在地上厚得像毡,踩上去悄无声息,连风穿过松林时都带着股沉郁的气息——没有鸟鸣,没有虫嘶,连草叶摩擦的沙沙声都淡得几乎听不见,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所有声响。
“是腐音气的‘噤声域’。”温棠拄着沈砚给他削的木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离断魂谷越近,腐音气越浓,这东西能吞噬声音,修士在里面久了,连脉气流动都会变滞涩。”
他话音刚落,青芜突然“呀”了一声,指尖凝起的淡绿灵气竟散了大半。她正试着用控木声探路,想让路边的矮松指明方向,可松枝刚颤了颤,就像被无形的手按住,连嫩芽都蔫了下去。
“别硬试。”沈砚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将一丝天脉气渡过去。天脉气入体,青芜才缓过劲,脸色却依旧发白:“里面好闷,像有东西堵着耳朵,我‘听’不见草木说话了。”
慕言握紧长刀,警惕地环顾四周:“会不会有埋伏?这地方太适合藏人了。”
苏清鸢正低头看着怀里的阵图,闻言抬头:“阵图上说,离断魂谷十里有处‘回声崖’,是**振阵的第一个子器埋放点。按温前辈说的,子器能吸声音发光,或许我们能先找到它试试——若能唤醒子器,说不定能冲散这噤声域。”
沈砚点头,示意温棠带路。温棠年轻时来过黑松岭,虽时隔多年,仍记得大致方位。他领着众人绕开几处覆着黑苔的沼泽(那是腐音气侵蚀过的痕迹),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果然出现一道断崖。
崖壁是青灰色的,寸草不生,却有细碎的光点从石缝里渗出来,像夜空中的星子。青芜凑近一看,小声道:“是子器!它们在发光!”
沈砚走上前,果然见崖壁深处嵌着三个巴掌大的黑色器物,正是温棠说的子器。只是子器表面缠着黑红色的气丝,那是腐音气——蚀声教果然来过,虽没挖走子器,却用腐音气污染了它们,原本该柔和的光点,此刻泛着诡异的暗红。
“得净化它们。”沈砚拿出从云州城带的天脉露,刚想往子器上倒,温棠却拦住他:“没用的,腐音气钻进了子器纹路里,天脉露只能解表面,解不了根。陈先生说过,得用‘异世声纹’唤醒净能,让子器自己把腐音气逼出来。”
沈砚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尖轻轻贴在子器上。他闭上眼,试着回想现代世界的声音——不是修炼的脉气声,而是城市里的车鸣、实验室的仪器嗡鸣、甚至是他以前弹过的吉他曲《蓝莲花》的旋律。
起初没什么动静。子器上的黑红色气丝反而更浓了,像察觉到威胁,往他指尖缠来。沈砚没缩手,继续在心里哼着吉他曲的调子,同时调动天脉气,让脉气跟着旋律的节奏流动——他在试着用天脉气“画”出吉他曲的声纹。
突然,指尖的子器微微一颤。
一道极淡的白光从子器纹路里渗出来,像冰缝里的阳光。那白光碰到黑红色气丝,发出“嗤”的轻响,气丝竟退了半分。沈砚心中一喜,加大了天脉气的输出,同时在心里把旋律唱得更清晰——他想起大学时在操场上弹这首歌,风把歌声吹得很远,那时的声音里没有腐音气,没有界壁裂缝,只有少年人的莽撞和热望。
“亮了!”慕言低呼。
子器上的白光越来越盛,暗红色的气丝像雪遇热般消融。很快,第一个子器彻底亮起,淡金色的光芒从石缝里涌出来,照亮了半面崖壁。紧接着,另外两个子器也像是被唤醒,先后亮起,三道金光汇在一起,竟在崖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屏障一出现,周围的寂静瞬间被打破。松涛声、风声、甚至远处溪水流淌的声音都清晰地传了过来,青芜眼睛一亮:“我能听见了!松枝说前面三里有蚀声教的哨卡!”
苏清鸢看着阵图,脸上露出笑意:“子器激活了**振阵的一角,噤声域被冲散了。而且你看——”她指着阵图上代表子器的符号,原本灰暗的三个小圈此刻亮了起来,“它们在给主器发信号,天脉树那边应该能收到。”
沈砚收回手,指尖还有些发烫。他看着崖壁上的子器,突然明白陈先生说的“异世声纹”是什么——不是具体的声音,而是声音里的“生气”,是现代世界那种不受灵气束缚、自由鲜活的声纹,这种声纹恰好能克制腐音气的死寂。
“继续走。”沈砚握紧空纹剑,“按阵图,前面还有七个子器,都在断魂谷外围。唤醒它们,**振阵的力量能再强些,对付教主也多几分把握。”
众人刚要动身,温棠突然按住沈砚的肩,示意他噤声。沈砚屏住呼吸,天脉气顺着地面探出去——三里外的林间,果然有十几道气息在移动,脉气浑浊,带着腐音气特有的腥甜,正是蚀声教的教徒。
“是巡逻队。”温棠压低声音,“大概是教主派来查子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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