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连琅还是抵不过绾长的劝说,在暮春暖阳的日子里,办了春日宴。
绾长的意思很简单,既为中宫皇后,总得要见见妃嫔们,立立权威,省的有不长眼的人把脏东西弄到椒房殿。
她说这话时,正在吩咐奴才在庭院四处洒雄黄粉,前几日不知道哪里爬来几条蛇,绕着廊庑的柱子,栖在水汽沾湿的脆嫩草木上,懒懒的吐着信子。
有婢女洒扫时,没看到,不小心踩到蛇身,被硬生生咬了一口。
尖牙陷入皮肤中,留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宫女哭哭啼啼吓坏了,咬她的那蛇看起来也呆呆傻傻张着大嘴吓懵了。
许连琅当即找了人去唤御医,是条毒蛇,万幸蛇小,毒性也小,医治又及时,并没有闹出人命。
但皇后宫中出现毒蛇,还是惊动圣上,触犯天颜,路介明直接将许连琅带回了乾清宫住了几日,令人将椒房殿翻个顶朝天,一条也不许放过。
连续几日排查,竟然从椒房殿找到了二十余条。
有毒的,无毒的,通体黑鳞的,色繁杂的,二十余条蜷缩在袋子里,看的许连琅头皮发麻。
皇帝震怒,要将此事彻查到底。
主管此事的太监随手往麻袋中扔进去一个鸡蛋,二十余条蛇争先恐口的吞食,互相撕咬,蛇最大程度张开嘴巴,蛇皮被无限度的撑大,蛇身疯狂扭动着,可以清楚直观的看到那颗蛋在蛇的身体里下滑的程度和消化进度。
许连琅胃里一阵抽搐,脑袋也发晕。
路介明的手还揽在她的腰上,她推开他,迅速背过身去,蹲下身,阵阵干呕。
干呕了许久,也吐不出什么,她面色发白,身上出了些冷汗。
路介明已经挥退了众人,他的手顺着她的脊背线条抚摸,帮她顺下那口气。
他日有所思,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侧脸瞧。
倏尔,又是想到什么,将她搀扶起,将吻落到了她的唇边。
许连琅自然是想要推开他,刚刚干呕了那么久,嘴里能有什么好味道,她皱着眉,“你也不嫌。”
路介明横抱起她,“自己的妻儿,有什么可嫌的。”
许连琅那时还不知道他口中的“妻儿”
所指。
当天晚上,路介明便就唤了太医,她自己的身子,反倒是路介明要更清楚明白一些。
许连琅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这几日都好累,天才蒙蒙黑,就困得不得了,上下眼皮打架,长长的睫毛缓慢的眨动着,纱幔降下来,她呼吸越来越平稳。
她睡的这般早,半夜又睡不着,缠着路介明不休,她这段时间越发眷恋他,路介明惯着她,事事依着她。
在太医来之前路介明纵着她睡,手心落在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又一路下滑,放至她平坦的小腹,指尖微钝,停了好久,直到听到外面的通报。
太医慢声细语,诊完脉之后,随着路介明一并去了外殿,期间许连琅醒了一回,他终止了谈话,回去哄了两声。
他侧着身体,压低腰背,唇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过。
瞌睡虫彻底战胜了许连琅,以至于许连琅压根不知道御医到底说了什么,大概也是没什么事的,她也就没有仔细问路介明。
但嗜睡暴怒的症状一日日严重起来。
尤其是在见到那缠绊在一起的蛇之后。
雄黄粉洒遍了椒房殿各处,以至于春日宴那日,草丛各处依然留有雄黄粉的痕迹。
椒房殿□□院中的草树木正是抽芽好时候,骨朵还没有开透,衬着绿叶极有看头。
这个时令,随处可见的低飞蜻蜓与翩跹羽蝶,在丛中纵行,流觞曲水弯弯绕绕,浅浅小溪游鱼嬉戏清澈见底。
美景自成一处,尤其是与后宫中的众妃嫔合在一起,更是美不胜收,满眼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