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前夜 第169章 富士山下

荒木宗介的“土特产”并非虚言。

在忠犬八公雕像基座下的这个简陋据点里，路岩一行人见识到了这个“涩谷”地下城居民在绝境中迸发出的惊人创造力。武器架上陈列的，并非制式装备，而是各种利用龙宫废弃物和未知材料改造的武器。那把扔给宋茜的霰弹枪，枪管粗大，枪托是用某种坚韧的暗色骨骼打磨而成，填充的并非普通弹药，而是封装着不稳定能量液体的晶体弹壳，枪身缠绕着粗粝的绝缘胶布，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这是‘咆哮者’，”荒木宗介拍了拍另一把类似造型但更大的枪，“一枪能干翻一头小型畸变体。不过后坐力能震碎普通人的肩膀，省着点用，弹药可不好搞。”

除了能量武器，还有利用高强度合金磨制的冷兵器，刀刃上闪烁着经过特殊处理的寒光，显然对某些防御力极强的污秽造物有奇效。甚至还有一些小玩意儿，比如能发出特定频率声波、暂时干扰低级畸变体感知的“蜂鸣器”，或是利用过滤区废弃滤网制作的、能有限隔绝能量探测的斗篷。

宋茜冷静地评估着这些装备，将其分发给状态尚可的队员。路岩左臂依旧麻木，无法使用需要双手稳定操作的武器，荒木便给了他一把短小的、利用振动原理切割的能量匕首，以及一面轻便的、中心镶嵌着某种生物甲壳的圆盾。

“你的‘共鸣’能力很特别，”荒木宗介看着路岩笨拙地适应着单手武器，直言不讳，“但在‘暗流回廊’，纯粹的能量外放有时候反而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这盾牌里的甲壳是从‘老家伙’蜕下的皮上弄下来的，能一定程度上偏转或吸收低强度的能量冲击，或许对你有用。”

路岩感激地点点头，尝试将一丝微弱的共鸣之力注入盾牌，那甲壳中心的纹路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传来一种沉甸甸的、仿佛与脚下大地连接在一起的稳固感。

千鸟和幸存的两位忍者则对这些粗糙的装备显得有些抵触，他们更信赖自己千锤百炼的技艺和忍具。荒木宗介也不强求，只是扔给他们几包用干燥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菌类制成的止血粉和兴奋剂。“随你们便，不过那里的空气都有毒，伤口感染速度是外面的数倍，不想变成烂泥就别逞强。”

补充装备和简单的医疗处理用去了不少时间。期间，路岩注意到这个据点里的一些细节。墙上手绘的地图旁，钉着几张模糊的照片，其中一张似乎是一座雄伟的、山顶覆盖着积雪的山峰，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突兀。另一张则是一个穿着旧时代校服、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照片边缘已经磨损。

“那是富士山。”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路岩转头，看到一个约莫十来岁、面黄肌瘦的小男孩，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富士山？”路岩一愣，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只存在于历史资料和旧时代的影像中。

“嗯，”小男孩点点头，指着照片，“荒木老大说，那是我们以前世界的‘御神木’，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山。可是…‘大灾变’之后，它就很少露出全貌了，总是被红色的雾笼罩着。”男孩的眼神中带着憧憬和迷茫，他出生在龙宫，从未见过真正的天空和山脉。

路岩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地表的世界，果然也已经面目全非。富士山，日本的象征，竟也沦陷在污秽之中。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存放着来自故乡御神木的叶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暖意，仿佛在与远方的某种存在共鸣。

“拓也，别打扰客人。”荒木宗介的声音传来，小男孩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开了。

荒木走到路岩身边，看着那张富士山的照片，眼神晦暗难明。“很美，对吧？可惜，现在它更像一个流着脓血的伤口。‘深泉’的那套理论，说什么拥抱污秽才是进化，纯属放屁。真正的力量，是清除这些污秽，让富士山重新变得洁白，让天空重新变蓝。”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路岩能感觉到，这个看似粗犷的男人，内心承载着远比这个地下城更沉重的东西。

“你们准备得差不多了。”荒木宗介收回目光，看向整装待发的众人，“在去‘暗流回廊’之前，有些规矩必须告诉你们。”

他领着众人走到据点角落，那里有一个向下延伸、被厚重铁盖封住的竖井入口。井盖上铭刻着扭曲的符文，与龙宫整体的科技风格格格不入。

“第一，‘老家伙’不喜欢吵闹，除非必要，尽量不要使用大动静的武器。第二，回廊里有很多…‘回声’，它们是被污染的能量残留形成的幻象，会映射出你们内心最恐惧或最渴望的东西，保持清醒，别被迷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荒木宗介的神色异常严肃，“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不要相信任何关于‘出口在富士山下’的低语。”

“富士山下？”宋茜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那里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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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新纪元前夜请大家收藏：()新纪元前夜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不知道。”荒木宗介干脆地回答，“所有相信了这个低语、试图去寻找那个所谓‘出口’的人，都没有再回来。有人说那里是‘深泉’的陷阱，有人说那里连接着污秽的源头，也有人说…那里是另一个‘御神木’的沉眠之地，已经被彻底腐化。总之，那是一个比‘暗流回廊’更危险百倍的禁忌。”

他用力掀开沉重的井盖，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重铁锈和某种腐烂甜腥味的气流瞬间涌出，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下方并非管道，而是一个近乎垂直的、深不见底的岩洞，粗糙的岩壁上布满了发出幽绿色磷光的苔藓，隐约能看到一些人工焊接的、简陋的金属梯子向下延伸，消失在浓郁的黑暗中。

“梯子不一定牢固，自己小心。”荒木宗介递给宋茜一个用某种生物发光器体制成的简易提灯，“跟着绿光苔藓的方向走，它们会指引你们前往‘老家伙’经常盘踞的区域。净化核心就在那里。记住，拿到核心就立刻回来，不要停留，不要探索！”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路岩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他看了一眼宋茜，后者对他微微颔首，眼神坚定。千鸟和两名忍者已经检查好了自身的装备，做好了潜入的准备。

“我们走吧。”宋茜率先抓住冰冷的金属梯，开始向下攀爬。

路岩紧随其后。梯子果然如荒木所说，锈迹斑斑，有些踏脚处甚至已经松动，需要极其小心。越往下，空气中的异味越发浓重，那是一种混合了深海淤泥、**有机物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的腥臊气息。幽绿色的磷光苔藓是唯一的光源，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向下爬行了大约二十分钟，梯子到了尽头。脚下是松软、粘稠的淤泥，深度没过脚踝。他们落在了一条巨大的、似乎是天然形成的溶洞通道中，通道两侧是嶙峋的怪石，头顶垂下无数粘稠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钟乳石状物质，偶尔滴落浑浊的液体，在淤泥中发出“嘀嗒”声响。

这里就是“暗流回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们踩在淤泥中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路岩尝试扩展感知，却发现这里的能量场异常混乱且粘稠，如同陷入泥潭，感知范围被极大压缩，而且充斥着各种扭曲的、充满负面情绪的杂波。

“保持警惕。”宋茜压低声音，举着提灯，小心翼翼地前行。千鸟和忍者则如同幽灵般散开，利用岩壁的阴影和怪石的掩护，在前方和侧翼侦查。

没走多远，路岩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猛地转头，看向通道一侧的岩壁。在那里，幽绿的磷光扭曲着，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对他微笑着招手，口型似乎在说：“路岩，这边，实验数据还需要你核对…”

是他在“深泉”总部短暂滞留时认识的一位研究员！他怎么会在这里？

路岩瞬间头皮发麻，他知道这只是“回声”，是混乱能量映射出的幻象，但那逼真的程度几乎让他失控。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胸口的御神木叶片传来的暖意让他保持了清醒，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个幻象。

“呃…”旁边一名磐石队员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他显然也看到了什么，身体微微颤抖，差点举枪射击，被旁边的同伴及时按住。

“稳住！”宋茜低喝道，“都是假的！别分心！”

继续前行，通道开始出现岔路，如同迷宫。按照荒木的指示，他们选择生长着更多绿光苔藓的路径。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的肉质菌毯，一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半嵌在岩石中的、已经化石化的巨大骨骼，形态怪异，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千鸟猛地停下脚步，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隐蔽起来。

前方通道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湖水漆黑如墨，水面上漂浮着点点幽蓝的磷光，仿佛星空倒映。而在湖中心，有一座小小的、由苍白骨骼和黑色岩石堆砌而成的“岛屿”。

岛屿上，盘踞着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生物。

它的大部分身躯浸泡在漆黑的湖水中，露出的部分覆盖着厚厚的、如同岩石般的暗沉甲壳，甲壳缝隙间生长着那些发出幽绿磷光的苔藓。它的形态隐约能看出类似节肢动物的特征，拥有多条覆盖着刚毛和倒刺的附肢，但比例极其怪异，头部位置没有明显的五官，只有一个不断开合、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吸盘状口器。它一动不动，仿佛沉睡，但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古老、蛮荒、带着沉重压迫感的气息，让所有人都感到窒息。

这就是“老家伙”，涩谷地下城的“守护神”，也是净化核心的看守者。

路岩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而混乱的意识正从那个方向缓缓散发开来，如同无形的潮水，冲刷着他们的精神。这股意识中夹杂着痛苦、暴戾，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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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新纪元前夜请大家收藏：()新纪元前夜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核心在那里。”千鸟的声音细若蚊蚋，她指向“岛屿”靠近水边的一块区域。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石龛，石龛中，正散发着一股纯净的、与周围污秽环境格格不入的柔和白光。那白光如同心跳般，有节奏地明灭着。

那就是“净化核心”之一！

然而，如何在不惊动“老家伙”的情况下拿到核心，成了一个几乎无解的难题。湖面宽阔，没有任何遮蔽物，一旦踏入湖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老家伙”那庞大的身躯和散发出的恐怖威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其拥有的毁灭性力量。

就在众人凝神思考对策之际，一阵若有若无的、仿佛无数人重叠在一起的低语声，开始在他们脑海中响起。那声音模糊不清，充满了诱惑与诡谲：

“…来…到富士山下来…”

“…这里没有痛苦…没有污秽…”

“…纯净之地…就在山下…”

“…回家…”

低语声反复强调着“富士山下”，与荒木宗介的警告完全吻合。这低语仿佛能直击内心最深的渴望，对安宁，对故乡，对解脱的渴望。一名甲贺忍者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朝着某个不存在的光源走去。

“清醒点！”千鸟低喝一声，一掌切在同伴的后颈，将其暂时击晕。

路岩也感到一阵心神摇曳，故乡御神木的景象和富士山的幻影在脑海中交织。他紧紧握住胸前的叶片，努力对抗着这诡异的精神侵蚀。

宋茜眉头紧锁，快速分析着局势：“硬闯不行，诱惑是陷阱。必须想办法引开它的注意力，或者…与它沟通？”她将目光投向路岩。

路岩看着湖中心那庞大的、沉浸在痛苦与混乱中的古老存在，又感受着脑海中那诱惑的低语，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逐渐成形。他或许无法直接与“老家伙”沟通，但他的共鸣之力，是否能像安抚御神木那样，传递一些…不同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对宋茜低声道：“我试试…干扰那些低语，或者…传递一些‘安静’的意念过去。你们准备好，如果它有任何异动，或者我失败了，立刻撤离，不要管我。”

不等宋茜反对，路岩已经闭上眼睛，全力收敛心神，将意识沉入体内那微弱的共鸣之源。他不再试图去感知外界，而是将所有的精神力量，凝聚成一股极其细微、极其纯粹的意念——不是对抗，不是征服，而是一幅画面，一种感觉。

那是他在故乡御神木下感受到的宁静，是阳光穿过树叶洒下的斑驳光点，是清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响，是远离污秽与痛苦的、片刻的安宁。

他将这缕蕴含着“静”之意味的共鸣波动，如同投石入水般，小心翼翼地、轻柔地，朝着湖中心那庞大的意识源头，传递了过去。

一瞬间，脑海中的低语声似乎停滞了一下。

紧接着，湖中心那如同山峦般庞大的“老家伙”，猛地动了一下！覆盖着甲壳的身躯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吸盘状的口器开合的速度陡然加快，发出了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嗡嗡”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预想中的狂暴攻击并未到来。“老家伙”那庞大的头颅（如果那能算头颅的话），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向了路岩他们藏身的方向。那没有眼睛的面部，仿佛穿透了岩石的阻隔，直接“看”向了路岩。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清晰的意识洪流席卷而来，但这一次，其中暴戾与混乱的成分似乎减弱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困惑，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渴望？

路岩屏住呼吸，维持着那缕“静”之意念的传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感觉到自己仿佛在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老家伙”沉默了。那低语的诱惑消失了。漆黑的湖面上，只有幽蓝的磷光还在无声地闪烁。

时机稍纵即逝！

宋茜当机立断，对千鸟做了一个手势。千鸟会意，身形如同鬼魅般掠出，贴着岩壁，以惊人的速度和无与伦比的潜行技巧，悄无声息地滑入漆黑的湖水，朝着湖中心的骨岛游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千鸟和那沉默的庞然巨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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