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前夜 第220章 内省的代价

龙宫核心控制室内，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循环空气系统低沉的嗡鸣，以及宋茜略显急促、尚未平复的呼吸声，提醒着人们现实的流动。

她靠在莉娜和艾米的搀扶下，脸色苍白，额际沁出的冷汗打湿了鬓角，眼神却异常明亮，那是一种承载了过多信息、穿透了无尽时光后的深邃与疲惫。她的话语如同投入寂静湖面的巨石，在陈老、莉娜以及在场的每一位研究人员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我们之前，已有文明因傲慢而毁灭。“观察者”是执行宇宙平衡法则的“规则化身”。

这两条信息， mitted 任何一条都足以颠覆人类对自身、对宇宙的认知。而当它们结合在一起时，所带来的冲击力更是无与伦比。控制室内，先前因“鲸歌解析”突破而产生的些许乐观情绪，瞬间被一种更庞大、更冰冷的压力所取代。

“利维坦……”陈老喃喃地重复着这个从宋茜口中说出的古老代号，花白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记载中，那是神话里缠绕大地的巨蛇，或是吞噬世界的海怪……竟是一个早已湮灭文明的名字吗？或者说，是那个文明中，某个个体或派系的称谓？”

“不仅仅是名字，”宋茜的声音依旧带着精神透支后的虚浮，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我感受到的那道‘回声’，充满了最终时刻的悔恨与……一种洞悉了真相后的绝望。‘平衡守护者’、‘不可直视’、‘规则化身’……这些词汇，与范博士日志中提到的‘免疫系统’、‘观察者’完全对应，但角度不同。利维坦文明，是在被‘收割’的瞬间，才真正理解了它们面对的是什么。”

她微微闭上眼，似乎在努力回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不是战争，不是对抗，更像是……程序运行遇到了无法修复的错误，于是启动了清除机制。冰冷，绝对，不带任何情感。渊鲸的意志在当时也充满了困惑和排斥，它似乎并不希望看到那个与之共生了漫长岁月的文明走向毁灭，但某种更底层的‘规则’被触犯了，它无力阻止，只能将这一切记录下来，作为永恒的警示。”

莉娜扶着宋茜的手臂微微收紧，她能感受到宋茜身体传递过来的轻微颤抖，那不仅仅是精神力的过度消耗，更是直面了宇宙残酷真相后的本能战栗。她轻声问道：“宋队，您是说……渊鲸本身，可能也受制于那个‘规则化身’？它并非‘收割’的执行者，而是……见证者和守护者？守护着某种不允许被逾越的界限？”

“很可能如此。”宋茜缓缓点头，睁开的眼眸中带着深思，“它的‘守护’意志，不仅仅是对后来文明的一种善意提醒，更可能是一种铭刻在它存在基础中的‘职责’。守护星球的平衡，守护生命演化的自然进程，防止任何文明发展到足以‘惊动’那个‘规则化身’的程度。”

这个推论让所有人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如果渊鲸是“哨兵”，那么“观察者”就是隐藏在规则背后的“执法官”。而人类，如今正站在这个危险的临界点上。

“立刻将宋委员长护送回医疗中心，进行全面的生理和精神指标监测！”陈老果断下令，语气不容置疑，“莉娜博士，你亲自负责数据记录，宋委员长带回来的信息，每一丝细节都至关重要！”

“明白！”莉娜和艾米连忙应道，小心地搀扶着宋茜离开共鸣场区域。

宋茜没有拒绝，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需要休整和评估。刚才那短暂却深入的意识潜入，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往昔之影的沉重，利维坦文明最终湮灭时传递出的绝望与警示，依旧像冰冷的潮水般在她脑海中回荡，与路岩那份温暖的“守护”回声交织碰撞，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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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中心的隔离观察室内，宋茜躺在柔软的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多种生命体征监测传感器。莉娜在一旁的操作台上，仔细记录着屏幕上跳动的脑波、心率、激素水平等各项数据。

“精神阈值曾短暂突破安全红线，伴有短暂的认知过载现象……现在正在缓慢恢复。”莉娜一边记录，一边担忧地看着宋茜，“宋队，您感觉怎么样？除了疲惫，有没有其他不适？比如……幻听、幻视，或者情绪上的异常波动？”

宋茜轻轻摇头，目光望着纯白的天花板，仿佛能穿透其看到那无尽的深海和更古老的记忆。

“没有幻象，莉娜。那些记忆回响虽然强烈，但界限清晰，并未污染我的认知。”她顿了顿，声音低沉，“只是……那种感觉太真实了。一个如此辉煌、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文明，因为一步踏错，就在规则层面被彻底抹去……我们人类，又走了多远？我们是否也已经站在了那条界限的边缘？”

她的问题，无人能够回答。莉娜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危险来自哪里，知道了‘傲慢’的代价。这本身就是一种希望，宋队。知识，哪怕是令人恐惧的知识，也总比无知地走向毁灭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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