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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阙河山 第64章 脉络

作者:豆禾米粟 分类:游戏竞技 更新时间:2025-12-14 09:53:37 来源:全本小说网

县衙户房,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灰尘和墨汁混合的腐朽气味。堆积如山的卷宗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只留下狭窄的过道。

荣安再一次进到了这里,她上次来有王舜的遮掩,或许还有什么关键信息被她遗漏了……

她拒绝了阿修罗笨拙的帮助和阿六沉默的注视,将自己埋进了这片由泛黄纸张构成的、散发着霉味的海洋里。

“近五年所有与漆税、漆园、生漆采买、运输、损耗、库藏、账目相关的卷宗、账册、契约、往来文书……”

负责看守的老书吏被她那冰冷决绝的气势所慑,战战兢兢地将积满灰尘的木箱、竹筐、卷轴一摞摞搬到她指定的角落。

她指尖划过粗糙的纸张,逐页翻阅,目光锐利如鹰隼,捕捉着每一个可能与“漆”相关的字眼。

漆税簿册、漆园登记、生漆采买契约、运输船单、库藏损耗记录、往来公文、甚至夹杂在其中的私人信件草稿……

时间在昏暗的光线中无声流淌。

荣安仿佛不知疲倦,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跳跃的数字、模糊的墨迹、格式化的公文套语以及那些隐藏在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她的大脑高速运转,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不断地录入、比对、筛选、关联。

果然……

之前王舜那家伙也在蒙蔽她!

她这次翻到了漆园登记册。册上显示青溪县境内,官办漆园三处,民间承佃漆园大小共一百二十七处。登记在册的漆树数量庞大,但记录混乱,涂改痕迹明显,新老册子对不上号。

漆税簿册,按制,漆税按漆园大小、漆树株数及预估产量征收实物生漆或折色银钱。簿册上记录的历年应收税额,表面看似乎平稳,甚至略有增长。但荣安敏锐地发现,税额的增长幅度,与登记漆园数量和漆树株数的“增长”幅度完全不成比例!

更像是一种人为的、刻板的“增长”。而实际入库的生漆数量和折算银钱,与应收税额之间,存在巨大的、无法解释的差额!这些差额,被笼统地归咎于“损耗”、“天灾”、“虫害”、“运输折损”。

生漆采买契约,应奉局派驻机构会定期向民间漆园采购生漆,用于本地官用或上缴。

契约数量稀少得可疑!

价格更是低得离谱,远低于市价。采购方署名混乱,有时是县衙工房,有时是“睦州官库采办处”,有时甚至只有一个模糊的“奉上命”印章。

还有运输船单、路引。运出生漆的船单和路引记录更是漏洞百出。同一批生漆,在不同的文书上标注的目的地不同,数量对不上,承运人信息模糊或重复。

大量记录显示生漆运往睦州库,但睦州库的入库记录却显示接收量远低于运出量!

那差额巨大的生漆,去了哪里?

至于损耗记录……

“损耗”成了万能的遮羞布。虫害、霉变、失火、翻船……理由五花八门,但都缺乏详细的勘验记录和责任人追责。损耗比例高得惊人,动辄三成、五成,甚至整批“消失”。

往来公文只有夹杂在其中的一些公文碎片,睦州发来的催缴公文,措辞一次比一次严厉。县衙向上级解释“损耗”的呈文,语气一次比一次卑微和推诿。还有几份模糊提及“应奉急用”、“工期催逼”、“不得延误”的字样,落款处常有一个模糊的“勔”字花押!

……

几天几夜,荣安几乎不眠不休。

她眼中布满血丝,手指被粗糙的纸边划破,沾染上暗红的墨迹和灰尘。她面前的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推算、疑问、人名、地名、时间线。

一个庞大而扭曲的轮廓,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

前因。

花石纲的需求。朱勔的应奉局为满足官家修建艮岳的奢靡需求,疯狂搜刮东南奇石巨木。巨石的运输需要极其坚固、耐腐蚀的大型木料作为底座和框架。

漆木的价值。青溪县盛产的漆树,其木材漆木坚硬、致密、耐水耐腐,纹理美观,正是制作这些承重底座和精美框架的绝佳材料!

其价值远超生漆本身!

利益的驱动。巨大的需求催生巨大的利益。漆木,而非生漆,成了真正被觊觎的目标。生漆只是副产品,甚至成了掩盖真实目的的烟雾弹。

漆税黑幕的核心逻辑。

地方官吏,如已调走的赵拚、现任的张徽言、以及他们下辖的县官如王舜、陈光与朱勔爪牙董云这类走马公事很可能都有勾结,利用漆税征收体系作为掩护。

他们在登记册上做手脚,少报、漏报实际漆园面积和漆树株数,制造“合法”的低税源假象。

以征收“漆税”或“官家采办”为名,强行征用漆农的成材漆树砍伐取木,支付的补偿远低于市场价值,甚至强行摊派“贡献”。这实质上是对漆农财产的掠夺!

将强征来的漆木价值,通过复杂的账目操作,虚高生漆损耗、伪造采购契约低价买入、虚报运输损失等,最终大部分流入朱勔应奉局系统以及经手官吏的私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半阙河山请大家收藏:()半阙河山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表面上的“漆税”账目,只是掩盖这场大规模掠夺的遮羞布!应收的漆税大部分被中饱私囊或用于填补强征漆木造成的窟窿,真正上缴国库的寥寥无几。

至于运输也有猫腻。他们利用官方运输渠道像运往睦州库的生漆船,夹带或干脆整船偷运珍贵的漆木。目的地根本不是睦州库,而是直接运往杭州或运河节点,供给花石纲船队。船单造假、目的地造假、损耗造假,环环相扣。

所有无法掩盖的差额,被强征漆木造成的实际生漆减产、被贪墨的税款、被偷运的漆木等等统统被归入“损耗”。虫害、天灾、翻船……这些理由成了吞噬巨额财富和民脂民膏的无底黑洞。负责勘验的胥吏自然也是利益链条上的一环。

脉络渐渐清晰。

涉及的官员。

首先就是朱勔及其应奉局核心成员。他们是需求的源头,利益的最终攫取者,也是整个链条的保护伞。

然后是州府级官员。

前任睦州知州赵拚调任时间点可疑,在花石纲需求激增时调走?是参与后脱身,还是被排挤?他在任期间,睦州库接收生漆的记录与青溪运出记录的巨大差额,他难辞其咎。

现任睦州知州张徽言,弃城而逃的懦夫,但他在任期间,催缴公文异常严厉,可能是在朱勔压力下变本加厉地压榨地方以满足花石纲需求。

两浙路走马承受公事董云,他是朱勔在地方的眼线和爪牙!负责巡查、督办花石纲相关事宜。他亲自到青溪误导荣安,阻止深查,其身份昭然若揭!他是连接顶层与地方执行层的关键枢纽。

还有基层的青溪县!

县令陈光、县尉王舜,是具体执行者。负责漆园登记、漆税征收、生漆采买、运输安排等具体事务。王舜在关键时刻辞官,极可能是预感大祸临头,卷款潜逃或避祸!他经手的账目是黑幕的核心证据之一。

而县令陈光是朱勔和董云派来收拾烂摊子、控制局面、甚至是销毁证据的人?还是被推出来顶雷的倒霉蛋?

还有胥吏阶层。这些具体经办文书、勘验损耗的底层人员。大部分可能是被胁迫或利益收买的小角色,但如户房老吏、负责损耗勘验的特定胥吏,必然是知情者和参与者。

杨丰的身份在这里变得微妙——他到底是董云安插在基层监督执行的“监工”,还是本身就是负责具体黑账操作的“账房”?还是其他什么身份?

杨丰作为皇城司干当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极不正常。一般一个工作,是不会前后连派两个负责人的,就算童贯不信任荣安,那么杨丰他的任务表面也是漆税?不,一定实则是花石纲相关,因为花石纲牵扯更大,漆税不过只是个导火索!

那么,皇城司的高层……

荣安眯了眯眼,她是知道其中定有利益相关者,会是那个晏执礼吗?阿六的立场又是什么?他放任方腊,是否与东南这摊巨大的黑幕有关?

脉络渐渐清晰,如同黑暗森林中浮现出的、由无数罪恶藤蔓纠缠而成的狰狞巨树,每一根枝条都吸吮着青溪百姓的血汗,支撑着汴京艮岳的奢华和朱勔一党的滔天权势!

……

荣安猛地从堆积如山的卷宗中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没有半分拨云见日的欣喜,只有一片冰冷的焦灼和沉重的无力感。

证据呢?

她勾勒出的,是基于碎片信息拼凑出的逻辑链条和合理推测,是冰山浮出水面的恐怖轮廓。

但要让这轮廓成为能砸死朱勔、董云、杨丰这些蛀虫的铁证,她需要的是。

证明强征漆木的具体指令、清单、补偿记录或缺失记录。

这些核心罪证,在官方卷宗里根本找不到!

只有语焉不详的“采办”和巨大的损耗。

证明漆木被偷运、夹带的具体船单、接收人、最终去向,现有的船单漏洞百出,但指向最终接收点花石纲船队的直接证据为零。

证明巨额税款和生漆差额被贪墨的具体账目和资金流向,所有账目都被“损耗”这个大箩筐完美地掩盖了。

做假账的人手法老练,账面“平”得可怕。贪墨的银子进了谁的腰包?没有银钱往来的直接记录!

关键证人的口供,漆农是被掠夺的直接受害者,但他们敢指证官府和朱勔吗?

王舜跑了。

董云?

基层胥吏为了自保,会开口吗?

她手中现有的,只有一堆充满矛盾、漏洞百出、指向巨大黑幕却无法形成闭环的“问题账目”。

这些只能证明管理混乱、损耗异常,最多让几个底层胥吏顶罪,却伤不到朱勔、董云这些真正的大鱼分毫!

甚至可能被他们反咬一口,说她查账不力、诬陷上官!

“呼……”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胸中那股因洞悉真相而燃起的火焰,被冰冷的现实浇得只剩下呛人的青烟。

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和眩晕。

她推开眼前令人窒息的卷宗,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昏暗污浊的户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半阙河山请大家收藏:()半阙河山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刺目的天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

她没有理会守在门口、面露担忧的阿修罗,也没有去看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阴影中、目光深沉的阿六。

她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让她跳出这污浊泥潭、俯瞰全局的地方。

……

荣安默默地、独自一人,朝着青溪县城内地势最高的地方——一座废弃的烽火台走去。

台阶陡峭,布满青苔。

她一步一步,沉默地向上攀登。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山风吹拂着她沾满灰尘的衣袍。

终于,她登上了烽火台的顶端。

视野骤然开阔!

连绵起伏的苍翠山峦如同凝固的波涛,将青溪县城温柔地环抱其中。山脚下,星罗棋布的村落点缀在碧绿的田野之间,蜿蜒的溪流如同闪亮的银带穿城而过。更远处,官道如同灰白的细线,延伸向睦州、杭州的方向。

好一幅宁静祥和的江南山水画卷。

然而,在她的眼中,这幅画卷却被脑海中那狰狞的脉络无情地覆盖、撕裂!

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一寸寸掠过脚下的土地。

东北方向,山坳深处。

那里应该是官办漆园之一?登记册上写着“卧龙坳官漆园”。此刻看去,那片山林显得异常稀疏,与周围茂密的植被形成鲜明对比。是过度砍伐?还是登记不实的证据?

西南方向,沿溪村落。

这些村落周边,本应是郁郁葱葱的民间漆园。但此刻,许多靠近村落的山坡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和稀疏的新苗。强征的伤痕,触目惊心!

贯穿县城的新安江。

这条平静的河流,是生漆和漆木运输的主要通道。

她仿佛能看到,一条条满载着生漆桶的船只,在胥吏的押送下驶向睦州。而在这些船只的底层,或者伪装成普通木料的船队中,偷运着价值更高的粗大漆木!溪流两岸的码头,是否还残留着匆忙装卸的痕迹?

通往睦州的官道。

陆路运输同样存在。

那些记录中“翻车”、“失火”导致整批生漆“损耗”的地点,是否就在某段险峻的山路旁?是意外,还是人为制造的“损耗”以掩盖偷运或贪墨?

县衙方向。

那座代表着权力和秩序的建筑物,在她眼中,此刻却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毒瘤。无数的罪恶指令和虚假文书,从这里发出,吞噬着这片土地的血肉。

脉络!

无比清晰的脉络!

从朱勔在汴京的贪婪,到董云在州府的督办,到王舜、陈光在县衙的执行,再到胥吏在漆园和码头的具体操作,最后落到无数漆农被砍倒的漆树和流干的血泪!

这条脉络如同一条隐形的、剧毒的锁链,贯穿了青溪的山川河流、城镇村落!

……

荣安站在高高的烽火台上,山风吹动她的衣袂,猎猎作响。她的眼神锐利如刀,穿透了表面的宁静,直抵这片土地最深沉的伤痛和罪恶。她看到了整个漆税黑幕的骨架,看到了它如何依附在青溪的山水之间,如同蚀骨之疽。

然而,再清晰的脉络,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荣安看到了“是什么”,也大致推演出了“为什么”和“怎么做”。

但是,证明“是谁”和“具体如何做”的铁证呢?

那能钉死朱勔、董云等人,将他们拖下深渊的、无可辩驳的实证在哪里?

是那些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漆园登记册?

是那些用“损耗”二字就能轻松抹去巨额差额的账本?是那些指向不明的运输船单?还是那些早已不知所踪的强征令和补偿记录?

这些远远不够!

这些只能引起怀疑,却无法形成致命的指控。对手太狡猾,首尾处理得太“干净”。

王舜的逃跑,更是掐断了一条可能通向核心的关键线索。

荣安此刻就像一个站在山顶的了望者,清晰地看到了敌军布下的天罗地网,却发现自己手中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更遑论撕破这张巨网的力量。

证据……她需要一把能劈开这重重迷雾、直抵核心的利刃!

这把利刃,究竟藏在这青溪县城的哪个角落?

在那些噤若寒蝉的漆农手中?在某个良心未泯的胥吏心底?

还是在那个逃跑的县尉王舜带走的秘密里?

烽火台上的风,似乎更冷了。

她俯瞰着这片被无形锁链束缚的土地,眼神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却也沉淀着沉重的阴霾。

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多次出现在县衙户簿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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