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高效空气净化系统持续发出低沉的嗡鸣。
七鱼手里攥着一块湿漉漉的抹布,正弯着腰,用力擦拭着料理台旁边墙壁和地面上溅射状的油星和不明焦黑鱼渣。
不远处,那个罪魁祸首——一台外观时尚、内部一片狼藉的嵌入式微波炉,炉门敞开着,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灾难现场。
与这片狼藉仅一壁之玻璃之隔的水族舱内,艾莉西亚正优雅地悬浮在淡蓝色的澄澈水液中。
她那头如同熔金瀑布般的璀璨长发,在水中无风自动,舒缓地飘散。
绝美的脸庞上,此刻带着一种奇特的表情——三分是做错事被抓包后下意识的心虚和别扭,七分却是被人类造物神奇的功能所吸引、难以抑制的探究欲。
她面前的防水平板电脑屏幕亮着,正自动播放着一段关于大堡礁珊瑚群的视频,五彩斑斓的珊瑚虫随波摇曳,形态各异的热带鱼儿在其中灵巧地穿梭嬉戏,构成一幅生机勃勃的海底画卷。
“看!动的!活的!”
艾莉西亚的意念带着毫不掩饰的孩童般的惊叹,直接撞入七鱼的脑海,她修长的、指尖带着薄蹼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指向屏幕中一条正在啃食珊瑚的鹦鹉鱼,“这个小东西,这个发光的板子里面,关着一片小小的、会动的海?”
七鱼闻言直起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水族舱边。“姐姐,这不是真的海,也不是把海关进去了,”
她努力寻找着最浅显易懂的解释,“这是……嗯……就像用魔法把看到的画面刻下来,存进这个小板子里,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放出来。是假的,是影像。”
艾莉西亚那双熔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更深的困惑,她似乎理解了记录和重现的概念,但无法理解介质和原理。
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想去触碰屏幕上一条正在珊瑚缝隙里探头探脑、颜色鲜艳的小丑鱼,仿佛想确认它是不是真的有实体。
苏婉清就是在这片略显混乱的余波中走进来的。
她今天罕见地没有穿那些线条硬朗的西装或战术服,而是换了一件质地柔软的浅杏色高领羊绒毛衣,下身搭配着一条剪裁合身的黑色直筒长裤,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低髻,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里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与松弛。
但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进门瞬间便快速扫过全场,最后,目光精准地定格在水族舱里那个对现代科技充满破坏性好奇的人鱼姐姐身上。
“发生什么了?”苏婉清的声音平稳如常,听不出丝毫波澜。
七鱼有些尴尬地站直身体,像被老师抓到开小差的学生,指了指那个还在散发余味的微波炉,声音低了几分:“姐姐……她看到我用这个热牛奶,觉得好奇,想……想试试加热她那份鱼排。”
几乎同时,艾莉西亚的意念也传了过来,带着点理直气壮的委屈和对自己操作过程的复盘:“那个会发光的方盒子,你说可以把冷的东西变热。我把我的鱼放进去,关上门,按了那个你一按就会亮、还会转的圆圆的按钮。”
她努力回忆并模仿着七鱼之前的操作步骤,“然后它就开始在里面嗡嗡响,还有很亮的光在转圈,很吵。再然后,‘砰’的一声,就有很多烟和很难闻的味道从门缝里冒出来……”
她的意念里甚至还带着一丝对设备质量的质疑。
苏婉清缓步走到微波炉前,动作优雅地打开炉门,内部焦黑粘稠、惨不忍睹的景象让她沉默地审视了几秒钟。
然后,她轻轻关上炉门,抬手,用食指关节极其轻微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个细微的动作泄露了她内心的一丝无力感。
“艾莉西亚,”她转向水族舱,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种面对不能自理学生时的、极力克制的耐心,“首先,非常重要的一点:不能把任何密封的、或者带有坚硬外壳、内部有空气的东西,直接放进去加热。尤其是……”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像刚才那样,一整条未经任何处理、内脏都还在的海鱼。绝对,不行。”
艾莉西亚眨了眨那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眼睛,长长的金色睫毛像蝶翼般扇动了一下,脸上写满了“为什么”的纯然不解。
“加热而已?太阳照耀海水亿万载,也未曾见哪片海会因此炸开。”她的意念充满了基于自然规律的逻辑,却与科技产物的工作原理格格不入。
“因为它内部……不是像太阳那样从外面均匀加热的,”七鱼在旁边小声地、试图用最朴素的类比补充解释,心有余悸地回想刚才那声闷响和随之而来的浓烟,“它用的是……一种很特别的能量,能让东西从里面很快很快地热起来。密封的东西,里面的空气一下子受热胀得太大,没地方跑,就会……‘砰’!炸开。”她用手势模拟了一个爆炸的动作。
“炸开?”艾莉西亚的意念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加热……怎么会导致炸开?这违背了能量传递的基本法则。”她基于自身对水与能量理解的本能,无法接受这种“内部爆破”式的加热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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