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页功法 第37章 斩魔非斩人与剑心抉择

柳如烟——或者说，被那“寄魂魔种”控制的躯壳——手持缠绕魔气的月华长剑，妖异的眸子锁定陈渊，嘴角那抹邪魅贪婪的弧度令人不寒而栗。她周身散发出的魔气，虽不如周霆那般狂暴外放，却更加凝练、深邃，带着一种古老邪异的韵味，仿佛沉睡了万古的魔头苏醒。

“美味的剑魂……吞了你……”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那动作与柳如烟平日的清冷截然不同，充满了亵渎之感。

陈渊脸色铁青，急速后退，与她和远处挣扎的周霆拉开距离，体内那缕白金色剑光急速流转，蓄势待发。他心中既是惊骇，又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柳如烟竟早已被魔种侵染？是何时？是在黑风山脉？还是更早？

“前辈！这……”他不由看向守碑老人。

守碑老人那浑浊的眼中凝重未消，沙哑道：“寄魂魔种……上古魔道秘法，以修士神魂为土壤，悄然寄生，平时潜藏极深，与宿主无异，一旦被特定条件引动（如周霆的魔气，或此地精纯的负面剑意），便会苏醒，逐步侵蚀、取代宿主意识，最终……鸠占鹊巢。”

他顿了顿，看向陈渊：“此女之前能保持清明，应是凭借自身剑心与宗门秘法强行压制。但方才周霆魔气引动，加之她心神因寻你有所松懈，便被魔种趁虚而入，彻底爆发。”

“可有解救之法？”陈渊急声问道。无论如何，柳如烟多次助他，即便有所图谋，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魔物彻底吞噬。

守碑老人沉默片刻，缓缓道：“魔种已与她的神魂深度纠缠，寻常手段难以剥离，强行祛除，恐伤其根本，甚至同归于尽。唯有一法……”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那被魔种控制的“柳如烟”：“在她被魔种彻底吞噬前，以无上剑意，斩灭其体内魔念！斩魔，非斩人！但此过程凶险万分，施剑者需对自身剑意掌控入微，心剑通明，稍有偏差，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而且……”他看向陈渊，“必须由与她因果纠缠最深，且身负至纯剑意者出手，方有一线可能。此地，唯有你。”

斩灭魔念？由我出手？陈渊心神剧震！这要求太高了！他对《无影心剑》的领悟才刚刚入门，如何能做到那般精妙的掌控？更何况，目标是被魔种控制的柳如烟，稍有差池……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那魔种控制的“柳如烟”似乎被守碑老人的话语激怒，或者说，是被陈渊身上那精纯的剑魂气息刺激得愈发狂躁。

“老东西……多管闲事！先吞了你这剑魂小子！”她厉啸一声，手中魔化月华长剑爆发出滔天黑芒，身形化作一道鬼魅残影，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剑尖直刺陈渊眉心！速度之快，比之前的周霆更胜一筹！剑未至，那股侵蚀神魂的邪恶魔意已然扑面而来！

“小心！”陈渊不敢硬接，脚下影遁之术下意识施展，身形如同扭曲的光线，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剑。但那魔剑带起的锋芒，依旧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血痕，火辣辣的疼，更有一股阴寒魔气试图钻入。

“咯咯……躲得掉吗？”魔化柳如烟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剑势如同附骨之疽，连绵不绝，招招直指陈渊要害，魔气纵横，将周围地面的残剑都腐蚀得滋滋作响。

陈渊只能凭借刚刚淬炼的身法与剑意，在狭小的范围内艰难闪避、格挡，险象环生。他几次想反击，但看到那张属于柳如烟的熟悉脸庞，以及其眼中时而闪过的一丝极其痛苦挣扎的神色，手中的剑指便不由得慢了一分。

“她在挣扎！她的意识还在！”陈渊心中一动，一边躲避，一边试图呼唤，“柳师姐！守住心神！你能听见我吗？”

魔化柳如烟的攻击猛地一滞，脸上露出一瞬间的扭曲与痛苦，眼中那妖异的红芒也黯淡了少许，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泣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挤出：“陈……渊……杀……杀了我……快……”

是柳如烟本体的意识！

但她的话音未落，那魔种意志便再次占据上风，眼中红芒大盛，攻击变得更加疯狂暴戾：“闭嘴！你这蝼蚁！这具身体，是我的了！”

守碑老人的声音再次传入陈渊耳中，带着一丝催促：“她的时间不多了！魔种正在加速吞噬她的本源！你若再犹豫，她便再无回天之力！斩魔非斩人！记住，你的剑，斩的是魔念，护的是她残存的本我真灵！相信你的剑心！”

斩魔非斩人！相信剑心！

陈渊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他猛地停下不断闪避的身形，直面狂攻而来的魔化柳如烟！识海中，那柄心剑虚影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起来，《无影心剑》总纲的法诀在心间流淌。

他不再去看那凌厉的魔剑，而是将全部的心神，凝聚成一股无比纯粹、无比凝练的意念——一股斩断虚妄、守护真我的剑意！这股剑意，不含杀机，只有净化与守护的决绝！

他并指如剑，那缕白金色的剑光不再追求极致的锋锐与破坏，而是化作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仿佛能照彻一切污秽的光流，如同潺潺溪水，又如同无孔不入的月光，精准地绕过那狂暴的魔气攻击，直指“柳如烟”的眉心——神魂所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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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喝出声，那道光流般的剑意，瞬间没入了“柳如烟”的眉心！

“啊——！！！”

一声凄厉无比、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惨叫，从“柳如烟”口中爆发出来！她前冲的身形猛地僵住，手中魔剑哐当落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整个人蜷缩起来，剧烈地颤抖着！

她周身的魔气如同沸腾的开水般剧烈翻滚、冲撞，与陈渊注入的那道纯净剑意进行着殊死搏斗！她的脸庞在柳如烟原本的清冷与魔种的妖异之间飞速变幻，眼中红芒与清明交替闪烁，口中发出时而痛苦哀嚎、时而狰狞咒骂的混乱声音。

“滚出去！你这该死的剑意！”

“陈渊……帮我……好痛苦……”

“吞了你！我一定要吞了你！”

“守心……玄天……镇魔……”

陈渊维持着剑指的姿势，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他感觉自己的心神仿佛置身于一片狂暴的魔气海洋之中，与那古老邪恶的魔念进行着最凶险的意念交锋！那魔念的顽强与狡猾远超他的想象，不断冲击、腐蚀着他的剑意，试图反噬他的心神！

这是一场无声无息，却远比刀剑相向更加凶险的战斗！

守碑老人静静地看着，浑浊的眼中光芒微闪。

远处坑中的周霆，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与不甘，挣扎着想要爬起，似乎想趁此机会做些什么。

然而，守碑老人只是淡淡地朝他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周霆顿时如坠冰窖，感觉周身空间都被冻结，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惊恐地看着场中的变化。

时间，在激烈的对抗中一点点流逝。

陈渊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维持那道净化剑意对他的消耗巨大。而“柳如烟”身上的魔气，虽然依旧汹涌，但那挣扎的清明之色，似乎多了一丝。

就在陈渊感觉自己的心神即将耗尽，剑意也开始摇摇欲坠之时——

“以吾玄天剑印……封！”

一声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清叱，猛地从“柳如烟”口中传出！只见她眉心处，那点诡异的黑色魔种符文旁边，一个复杂玄奥的银色小剑印记骤然亮起，爆发出璀璨的圣洁光辉！

这银剑印记一出，那肆虐的魔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如同潮水般迅速退缩，被强行压回了眉心那点黑色符文之中！

柳如烟眼中那妖异的红芒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极度的疲惫与虚弱，但眼神，却恢复了属于她自己的清明。她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陈渊见状，连忙散去剑指，一步上前，扶住了她几乎瘫软的身体。

柳如烟靠在他怀中，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得透明，她看着陈渊近在咫尺的脸，嘴唇翕动，用尽最后力气吐出几个字：

“多……谢……小心……周……”

话音未落，她便双眼一闭，彻底昏厥过去，眉心的银剑印记与那黑色魔种符文一同缓缓隐没。

陈渊抱着昏迷的柳如烟，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冰凉的身体，心中五味杂陈。他抬头，看向守碑老人。

守碑老人微微颔首：“魔念已暂时被压下，但她神魂损耗过巨，那魔种也未根除，只是被她的宗门剑印与你之心剑暂时封印。能否彻底摆脱，还需看她自身造化与外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依旧被禁锢的周霆，以及陈渊怀中昏迷的柳如烟，最后落在陈渊身上：

“此间事了，带着她，离开吧。镇渊剑碑，非你此刻能接近。待你心剑大成，或可再来一试。”

离开？

陈渊看着怀中昏迷的柳如烟，又望向碑林深处那座巍峨的巨碑，感受着怀中残图依旧传来的温热与指引，心中充满了不甘，但也知道守碑老人所言非虚。以他现在的状态，带着昏迷的柳如烟，确实无法再前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对着守碑老人郑重一礼：

“晚辈明白。多谢前辈多次相助，此恩，陈渊铭记于心！”

守碑老人不再言语，重新低下头，化作了那尊亘古不变的佝偻石雕。

陈渊抱起柳如烟，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剑冢，看了一眼那挣扎在恐惧中的周霆，然后毅然转身，凭借着怀中残图与初步掌握的《太虚剑遁》，向着来时的方向，迈出了离开的脚步。

古剑坟冢的历练暂告一段落，但外界等待他的，将是周霆未尽的阴谋，柳如烟身上未解的魔种之谜，以及那半张残图指引的、更加广阔的天地与挑战。

他的剑心已初成，前路，依旧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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