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录 第104章 凝剑意2

灵汐那带着促狭调侃的玉兆信息，如同投入雪夜湖面的小小石子，激起的涟漪很快便消散在满庭的静谧之中。

长歌的回复「尚在」二字，既是对那盒“火候奇珍”现状的陈述，也带着一种近乎无赖的平静，仿佛在说：东西就在这儿，你能奈我何？

镜流看到师父的回复，捂着小嘴笑得眉眼弯弯，仿佛窥见了大人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长歌却已不再理会玉兆，目光重新落回庭院深处，那几株在风雪中愈发显得倔强傲然的寒梅身上。

镜流笑够了，也学着师父的样子，安静下来。

她重新闭上眼，将心神沉入丹田气海。

那里，一团微弱却凝实的光点正缓缓旋转，散发着纯净而稳固的气息——那是她刚刚凝聚成形的剑意核心，是她的“根”。

白天师父关于“根深”、“志凝”的话语，此刻有了真切的体会。

她不再急于求成，不再妄想引动天地风雪，而是专注于温养、巩固这来之不易的基石。

意念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微弱的气机，一遍遍冲刷、滋养着那团剑意核心，让它更加凝练，更加稳固。

每一次意念的流转，都让她与这团核心的联系紧密一分，心念也澄澈一分。

风雪依旧凛冽，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带来冰凉的触感。

但此刻，这寒冷不再是干扰，反而如同磨刀石，砥砺着她凝聚的心神。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搭在腰间的木剑剑柄上，剑柄冰凉，却让她心神更加专注。

长歌端坐一旁，如同庭院里沉默的磐石。

他周身的气息与风雪完全交融，却又超然物外。

那浩瀚的剑意领域不再刻意隔绝外界，而是以一种极其自然、如同呼吸般的方式弥散开来，将镜流温柔地包容其中。

这领域不再具有压迫性，反而像一片宁静的港湾，为镜流初生的剑意核心提供了最完美的温养环境。

领域内，风雪的轨迹似乎都带上了一丝微妙的韵律，仿佛在无声地呼应着长歌的剑意，也潜移默化地引导着镜流的心念。

镜流沉浸在忘我的温养之中。她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一粒深埋冻土的种子，努力地向下扎根，汲取着大地的力量。

外界的一切喧嚣——风雪声、小金龙偶尔甩尾的沙沙声、甚至石桌上那个散发着微弱存在感的点心盒——都渐渐远去，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更久。

镜流丹田处那团剑意核心的光芒稳定下来，旋转的速度也变得均匀而恒定。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内在的稳固力量感，如同温热的泉水，从丹田处涌向四肢百骸，让她小小的身躯都似乎挺拔了一些。

她缓缓睁开眼。赤色的眸子在雪光映衬下，清澈得如同初融的冰泉，少了几分孩童的懵懂，多了一丝沉静的锋芒。

她感觉自己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庭院里每一片雪花的飘落轨迹，寒梅枝头积雪细微的颤动，甚至小金龙鳞片上凝结的细小冰晶，都清晰地映照在心湖之上。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木剑剑柄。这一次，不再是寻求冰冷的触感，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想要印证些什么的冲动。

“师父……”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尝试的意味。

长歌的目光从风雪深处收回，落在徒弟身上。

无需言语，他已从镜流眼神的变化和周身气息的凝练，感知到了她的进步。

“试试。”长歌只说了两个字，声音平淡无波。

镜流得到了许可，深吸一口气。她没有立刻拔剑，而是缓缓站起身，走到庭院中央的空地上。

风雪立刻包裹了她小小的身影，吹得衣袂翻飞。

她闭上眼，再次感受丹田处那团凝实的剑意核心。

心念一动，那团核心如同被唤醒的星辰，光芒微盛。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剑意，不再向外弥散，而是顺着她的手臂经络，如同溪流般，平稳而坚定地涌向手中的木剑！

嗡——！

一声比之前清晰得多的剑鸣，从木剑之上传来！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震颤，而是带着一种低沉的、如同磐石摩擦般的嗡鸣！

随着剑意灌注，那柄原本平平无奇的木剑，剑身之上竟隐隐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

更奇异的是，剑身周围的空气仿佛发生了轻微的扭曲，如同在剑刃表面覆盖了一层无形的、坚韧的屏障！

飘落的雪花在触及这层无形屏障时，竟不是被弹开，而是诡异地改变了轨迹，沿着屏障的表面无声滑落，没有一片能真正触碰到剑身！

格如磐石，守正固本心！

镜流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

她并未做出任何复杂的剑招，只是双手握紧木剑，朝着前方虚空，做了一个最基础的横格动作！

动作不快，甚至显得有些笨拙。但就在她横剑格挡的瞬间——

呼！

一股无形的、凝练的劲风以她为中心骤然荡开！地上的积雪被吹拂得向四周翻卷，形成一个清晰的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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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长歌录请大家收藏：()长歌录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那股劲风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一种沉稳、厚重、带着绝对防御意志的力量！

仿佛在她身前，瞬间竖起了一面看不见的、由精纯剑意凝聚而成的无形壁垒！

这壁垒虽小，范围不过笼罩她身前尺许之地，强度也远不能与师父那浩瀚如天幕的剑意领域相比，但却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由内而外凝聚而成的防御之力！

是“根”深扎之后，生出的第一片守护之叶！

镜流保持着横剑的姿势，感受着剑身上传来的那股凝实的力量感，感受着雪花在无形壁垒外滑落的奇异景象，小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巨大的成就感！

她做到了！

她真的初步掌握了“格如磐石”的意境！

“师父！您看！您看！”镜流激动地转头看向长歌，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颤抖。

长歌依旧坐在石凳上，风雪落满他的肩头。

他看着庭院中央那个小小的身影，看着那柄散发着微弱却凝实光芒的木剑，看着那被无形壁垒排开的雪花轨迹……

他那万年平静无波的脸上，唇角终于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而温暖的弧度。

那笑容如同冰封湖面上悄然绽开的第一道裂痕，带着欣慰，带着赞许，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软。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镜流，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无声的肯定，胜过千言万语的夸赞。

镜流看着师父脸上那难得一见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暖流涌遍全身，比刚才那碗热粥还要温暖百倍！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挫败，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与伦比的甘甜！

她收回木剑，那层微光和无形壁垒也随之消散。

她小跑着回到师父身边，挨着他坐下，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仿佛整个庭院的雪光都汇聚在了她的眼睛里。

小金龙也兴奋地游弋过来，用脑袋亲昵地蹭着镜流的腿，发出欢快的嘶嘶声。

长歌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点宠溺地揉了揉镜流的头发。动作很轻，却让镜流感到无比的安心和幸福。

“很好。”长歌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温和的暖意，

“此乃‘守’之始。‘守’非退缩，乃蓄势之基。根深方能叶茂，本固方能枝荣。待根基再固，方可论‘攻’伐之变。”

“嗯！师父，我记住了！”镜流用力点头，将师父的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

雪，依旧无声地落着，覆盖着庭院，也覆盖了石桌上那盒沉默的“火候奇珍”。

但此刻的庭院，却不再只有清寂。

那师徒间无声的默契，那初生剑意带来的微小却坚定的力量感，那因突破而生的纯粹喜悦，如同无形的暖流，在这风雪之夜静静流淌，驱散了所有的寒意与尴尬。

长歌端起早已冰凉的茶杯，指尖微动，一缕精纯的剑气掠过杯壁，杯中残茶瞬间化作袅袅白气升腾而起，重新变得温热。

他浅浅啜了一口，目光再次投向风雪深处，眼底深处，映着雪光，映着寒梅，也映着身边那个正低头抚摸小金龙、小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坚定的小小身影。

风雪夜，剑意初凝。

这方小小的庭院，便是她踏上剑道之路的第一个，也是最温暖的起点。

而那盒被遗忘在石桌一角的点心盒，在雪光下，似乎也少了几分尴尬，多了几分……见证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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