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对爱侣,贴的如此相近,会做出些什么样的动作?
也许是挽手,十指相扣;也许会抚摸脸颊,四目相对;也许,甚至,亲吻……?
沈厌卿慌起来。
他全身上下,每一根发丝,每一片指甲,衣服上的每一根线都在无声地尖叫。
好像沾了酒,又沾了火,剧烈地烧起来,沸腾起来。
要向他讨债,剥出他的骨和筋,让他再不能借着这早该褪下的皮囊人前逢迎。
拖延!
拖延!
多说了那些话,多做了那些事!
到了今日,又要怎么收场!
他的同门,他的兄弟姐妹们都好似活过来,附在他的耳边,嘻嘻笑着:
你不是最后的胜者吗?你不是赢了吗?
你不是满怀着幸福和信任,站在你的主子背后,欣然完成了一切任务吗?
你栽的花,结的果,怎的是这样的东西呀?
姜孚一个字也不说,沉沉地看着他。
蜉蝣卿猜不透,摸不清,看不懂,只能为之恐慌和退后。
三步两步,一步半步。
他手上的那张彩笺像是扣动了什么机簧,令这年少帝王既无措,又下定了决心要做某件事。
姜孚在期待什么?他又哪里对的起姜孚的期待?
背后的横板硌得他生疼,他却更用力地弓起身体压靠上去。
哪怕能再拉开一分一毫的距离,拖延一时一刻……
但姜孚的手既抬起来了,就没有过半刻的犹疑。
那颗殷红的珠子被捏在指间,硌得皮肉都青白,映得像滴扎眼的血。
那血在他眼前闪过,离得越来越近,在他的瞳仁中倒着影,像一颗要断去他性命的印。
他记得,他记得……
姜十佩的血也是这么溅在他脸上,明子礼的血也曾这么捧在他手里。
大皇子的门客周夷被他刺死在明光寺的墙角,他没有让人去清理,任蝇虫去吞吸渗进墙缝的红。
他为什么那样做?
他想起来,他那时恍惚了,死的人太多了,他想坦白一切。
他任姜孚去登长奉山,让这敬慕了自己许多年的好学生,好好看清他是个什么东西……
是啊,是啊。
他作下那么多孽,杀了那么多人,凭什么今日还站在这里呢?
他那时为什么不说?
赚了姜孚爱慕他这些年,锦衣玉食地供着他这活鬼,酿成今日的大祸!
谁能告诉他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