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热兰遮城,不,如今的东宁城,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总督府,这座昔日象征着荷兰人权力的坚固石楼,此刻灯火通明。
指挥舱内,郑成功独自站在一幅巨大的《东南洋海图》前。
这幅图是荷兰人的杰作,绘制得极为精细,每一处岛礁、每一条航线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指,却没有指向南边那片被香料与黄金填满的群岛。
他的指尖,正缓缓地,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划过大明的疆域,最终停在了两个被海洋隔开的国度之上。
朝鲜。
倭国。
郑鸿逵与郑芝豹一前一后地走进指挥舱。
郑鸿逵的脚步沉稳如山,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实地。
郑芝豹则显得轻快许多,他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手里还捏着一本刚刚整理出来的账册。
“家主。”
两人齐齐躬身行礼。
“东宁的账目,初步理清了!”
郑芝豹抢先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火热。
“荷兰人这几十年搜刮的财富,光是封存在仓库里的,就价值不菲。再加上您赐下的‘海上渔田’,我粗略算了一下,只要咱们的船队稍加运作,不出半年,东宁一地,便可日进斗金!”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白银正源源不断地流入郑家的府库。
“这还只是开始!家主,下一步,咱们是不是该南下了?”
郑芝豹激动地走到海图前,手指迫不及待地指向了吕宋,指向了更南方的马六甲与香料群岛。
“吕宋的西班牙人,还有那些散落在各处的红毛番,他们才是真正的大肥肉!只要咱们把您的神威往那一摆,那些金山银山,还不都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郑鸿逵听着,也缓缓点头,他从军事的角度补充道。
“七弟所言,于军略上亦是正道。”
“南洋诸岛,物产丰饶,更是西洋诸夷的必争之地。我们若能趁势南下,先取吕宋,便能彻底掐断西班牙人的航路,与东宁互为犄角。”
他的眼中,闪动着属于宿将的锐利光芒。
“届时,这片南海,便可真正成为我郑家的内湖!再无外人可以染指!”
一个着眼于钱,一个着眼于地。
他们的想法,代表了郑家旧有的,以掌控与征服为核心的思维模式。
然而,郑成功却只是摇了摇头。
“南洋,我们当然要去。”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郑芝豹与郑鸿逵两人同时一愣。
“但不是现在。”
郑成功的手指,在海图上,重重地点在了“倭国”那两个字上。
“在去取那些金山银山之前,我们得先去拔掉一根烂在骨子里的毒刺。”
“倭国?”
郑芝豹的惊呼声脱口而出,他脸上的兴奋瞬间变成了全然的错愕与不解。
“家主,您没说错吧?去倭国?还有朝鲜?”
他指着那片对他们而言几乎是“贫瘠”的区域,声音都变了调。
“那地方有什么?倭国早就闭关锁国了,除了长崎那一个小口子,根本不与外人通商,生意难做得要死。
朝鲜更是穷得叮当响,咱们一年到头从他们那儿收的贡品,还不够船队跑一趟的钱!”
他简直无法理解。
“家主,恕我直言,咱们放着南边唾手可得的金子不捡,跑去北边啃那些又冷又硬的石头,这是图什么啊?”
郑鸿逵的眉头也紧紧锁起。
他不像郑芝豹那样只看重利益,但他同样无法理解这个决策。
“家主,倭寇之患,乃是前明嘉靖年间的事了。”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劝谏的意味。
“如今德川幕府治下,法度森严,严禁片板下海,海疆已数十年平靖。我们如今真正的敌人,是南洋的西洋诸夷。”
“此刻,我们刚刚拿下东宁,根基未稳,正该趁热打铁,向南扩张,巩固胜果。若是分兵东北,恐怕……会本末倒置,错失良机。”
郑成功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质疑。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动怒。
他只是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四叔和七叔。
“四叔,七叔,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海盗,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让郑鸿逵和郑芝豹都愣住了。
郑芝豹下意识地回答。
“海盗……不就是那些活不下去的渔民,还有亡命之徒,聚在一起抢劫商船……”
“没错。”
郑成功点了点头。
“是活不下去。”
他再次转向海图。
“嘉靖年间的倭寇,你们以为,真的全是倭人吗?”
“其中大半,都是我大明沿海活不下去的百姓,被各路豪强裹挟,打着倭寇的旗号,烧杀抢掠。”
“倭国,只是提供了一个名字,一片土壤。”
“只要那片土壤还在,只要贫穷与绝望还在,就算今天没有倭寇,明天也会有别的什么寇。就像野草,春风一吹,就又长出来了。”
他的声音不重,却让指挥舱内的气氛变得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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