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掮客暴毙小巷的消息,像一滴冷水滴入滚油,瞬间在特定的圈子里炸开。尽管“夜莺”处理得干净利落,但张孝安的能量远超想象。他几乎立刻得知了消息,并且通过现场遗留的细微痕迹(那枚被忽略的、带有独特手法痕迹的飞镖,虽未留下,但其造成的微小破空声被隔壁一个胆小的瘾君子隐约听到并描述出来)和失踪的致命账本,迅速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最近屡屡“碍事”的林锋及其手下。
他不能再等待,必须立刻行动,夺回账本,并彻底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两天后的深夜,闸北区边缘的一个废弃货栈突然燃起熊熊大火。火势异常凶猛,很快引来了消防队和警察。而在清理火场时,人们惊恐地发现了两具被烧得面目全非、但依稀可辨是被人用利刃杀害后焚尸的男子。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货栈一个未完全烧毁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被刻意留下的铁皮盒子,里面装着几份文件——赫然是上海铁厂部分精密仪器的“转移清单”和“接收批文”,上面竟有林锋的伪造签名和模糊的印章!同时,还有少量散落的、印有日文标识的金条和珠宝(显然是黑市掮客账本里记录过的赃物)。
几乎同时,市警察局和几家小报收到了匿名举报信,信誓旦旦地指证:驻厂军官林锋,表面清廉,实则勾结黑市,倒卖接收物资,因分赃不均杀人灭口,并纵火毁灭证据!
人证(那模糊的飞镖描述和“目睹”可疑人物出入火场的“目击者”很快被“找到”),物证(伪造的文件和赃物)俱全。一场精心策划的嫁祸,如同毒蛇出洞,直扑林锋咽喉!
消息第一时间通过“胡瘸子”的渠道传到了林锋这里。
“妈的!血口喷人!”水生气得一拳砸在墙上,眼睛赤红,“肯定是张孝安那王八蛋干的!老子去崩了他!”
“冷静!”林锋低喝一声,面色阴沉如水。他快速踱步,大脑飞速运转。对手这一手极其毒辣,不仅是要陷害,更是要借官方之手名正言顺地除掉他,甚至可能趁机接管厂区,彻底掌控局面。
硬碰硬,死路一条。辩解?在对方准备好的“证据”和舆论攻势下,苍白无力。
必须反击!而且要快!要狠!要打在对方的七寸上!
“水生,‘夜莺’!”林锋猛地停下脚步,眼中寒光闪烁,“他们想玩脏的,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反击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
“水生,你带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弟兄,立刻去找‘胡瘸子’,让他动用所有道上关系,给我散出消息——就说军统的张孝安少校,手里有一本要命的账本,记录了大半个上海滩接收老爷们的烂账!现在账本丢了,张长官正在疯狂灭口找账本,连黑市的老朋友都干掉了!记住,消息要模糊,但要快,要广,尤其要‘不小心’让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那位李处长的人听到!”
祸水东引,制造猜忌!李处长和张孝安本就因分赃不均多有龃龉,这个消息足以让李处长如坐针毡,怀疑张孝安想独吞或者清除他。
“夜莺!”林锋转向她,“你身手最好,想办法,把我们从76号带出来的那份‘津贴发放记录’(上面有李处长手下几个心腹的名字),‘不小心’遗落在…张孝安一个秘密情妇的住所附近,最好能让巡警‘偶然’捡到。”
嫁祸?谁不会!这份名单指向李处长的人,出现在张孝安情妇附近,足以让张孝安怀疑是李处长在暗中调查他,甚至想对他下手。
“另外,”林锋深吸一口气,拿出那本致命的真账本,快速撕下其中几页涉及李处长及其背后靠山最肮脏交易、但并未明确指向张孝安的直接证据(保留关键部分),递给“夜莺”,“想办法,把这几页纸,塞进李处长常去的那家澡堂的更衣柜里,不要暴露自己。”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李处长以为自己某些核心把柄落入了张孝安之手(或者张孝安想搞他),而张孝安则会发现李处长似乎在暗中收集他的黑料甚至调查他的情妇。再加上外面流传的“账本”风波…
“记住,动作要快,要隐蔽!天亮之前,必须完成!”林锋声音斩钉截铁。
水生和“夜莺”重重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融入夜色。
这一夜,上海的暗流变得无比湍急。几条真假难辨的消息,几份精心放置的“证据”,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迅速激荡起层层涟漪,然后演变成巨大的漩涡。
第二天,预料中的逮捕没有到来。反而传来消息: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李处长带着人,怒气冲冲地闯了军统上海站的一处据点,双方发生了激烈对峙,几乎拔枪相向!而张孝安则气急败坏地开始内部清洗,寻找“泄密者”,同时疯狂追查那几页突然出现的“账页”来源。
嫁祸的毒计,被更阴狠、更精准的反击硬生生搅乱。军统和警备司令部这对原本就互相倾轧的“盟友”,瞬间猜忌横生,内讧爆发,再也无暇他顾。
林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似乎平静下来的街道,眼神冰冷。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张孝安不是傻子,迟早会反应过来。但这场反击,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也彻底撕破了脸。
下一步,必须尽快将真正的账本和人员,转移到绝对安全的地方。风暴,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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