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喊出来,不但康嬪和兰贵妃心惊肉跳,太后也嚇得不轻。
她听人说晚余大清早从外面回来,第一反应就是晚余去了晋王那里,这才匆匆赶来,想趁著皇帝下朝之前把事情解决了,免得晚余受不住刑说出她们的秘密。
谁知她前脚刚到,皇帝后脚就来了。
皇帝一来,她连悄悄和晚余说句话的机会都没了。
等下万一皇帝逼迫太狠,晚余扛不住招了供,一切就全完了。
这可如何是好?
太后急得手心冒汗,面上还不能流露分毫,端著太后的威严站在原地,看著祁让下了肩輦,面容冷肃地受了眾人的礼,向自己这边大步而来。
“母后也来了?”祁让走到太后跟前,微微弯腰给太后行了一礼,“儿子给母后请安。”
太后的心咚咚跳,伸手去扶他:“你怎么也来了,早朝这么快就散了吗?”
“嗯。”祁让点头,“除了西北的战事,旁的没什么事,儿子就让他们散了。”
太后將信將疑,顺著他的话问道:“西北战事怎么样了?”
“局势基本稳定,有沈长安在,母后不必忧心。”
祁让显然不愿多谈,敷衍了一句,就將目光转到晚余身上,见她趴在长凳上一动不动,不自觉攥起了手指,“儿子听闻咸福宫出了事,就过来瞧一眼,江采女这是又犯什么错了?”
太后知道皇帝不想让她打听前朝的政务,便又顺著他的话说:“哀家也是刚过来,具体怎么回事还没问明白,让兰贵妃和你说吧!”
兰贵妃这会子心里也是扑腾扑腾的。
她原想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趁皇上顾不著的时机把人打死再说,谁知才打到一半皇上就来了。
要是还没开始打,或者索性打死了也好,偏生这不上不下的打成了重伤,非但不能剷除祸害,还会让皇上更加心疼,更加怜惜,甚至有可能为了她衝冠一怒,大开杀戒。
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她心下惶恐,硬著头皮对祁让稟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宫里的太监赵德全说,他清早起来到內务府领炭,在宫道上撞见了江采女和徐清盏搂搂抱抱。
他出声提醒,被江采女打了一巴掌,领的炭也被徐清盏砸烂了,臣妾怕江采女做出秽乱宫闈之事,丟了皇上的顏面,这才急忙来咸福宫询问江采女。
臣妾过来之后,发现康嬪正在审问江采女,说江采女身上有许多与人欢好留下的痕跡,但皇上这几日並未召她侍寢,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
臣妾无奈之下,才对她动了刑,目的也是想让她供出私通之人,为皇上肃清宫闈,请皇上明鑑。”
兰贵妃一口气说完,悄悄给康嬪递了个眼神。
康嬪忙道:“皇上圣明,贵妃娘娘所言句句属实,臣妾也是听洒扫的宫女说,江采女大清早鬼鬼祟祟地从外面回来,感觉她有古怪,才把她叫过来询问的。
可她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什么都不肯说,臣妾只是碰了她一下,她就疼得直叫,臣妾这才让人脱了她的衣裳查看,发现她身上全是欢好的痕跡。
皇上这几日都没召幸她,可想而知,她身上的痕跡都是野男人弄出来的,她偏生还要护著那个野男人,寧死不开口。
皇上若不信,可亲自去瞧瞧她的身子,別的都能做假,那痕跡却都是实打实的,断不会有假。”
她这边言辞凿凿,祁让却听得脸色铁青。
他根本不用去瞧,那些痕跡他比谁都清楚,昨晚他还亲自往那些痕跡上擦过药。
康嬪一口一个野男人,殊不知,他就是那个野男人。
可眼下太后在这里,他不能让太后知道晚余见过晋王之后就去见了他,因此也不能承认自己就是那个野男人。
他冷沉的目光再次落在晚余身上。
她被打成这样,却什么都不肯说,到底是为了徐清盏,还是因为自己叮嘱过她不能让太后知道晋王的事?
她现在还是清醒的吗?她一定很疼吧?
她知不知道他来了?
她若知道,为何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不愿向他求救吗?
她到底要倔强到什么时候?
太后见祁让一直盯著晚余看,唯恐他信了康嬪和兰贵妃的话,叫人再接著严刑逼供。
她想著,晚余之所以打死都不开口,必定是为了保守她们的秘密,她身上的痕跡,也有可能是晋王弄出来的。
这要是让皇帝知道了,非但江晚余要死,自己和晋王和江晚棠,甚至江家满门都得死。
不行。
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不管出於什么目的,她今天必须死保江晚余。
正想著,祁让突然朝她看过来,幽幽道:“这件事,母后怎么看?”
太后明明是长辈,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却被他一个眼神嚇得后背生寒,忙定了定神道:“哀家听了半天,原来兰贵妃兴师动眾地跑过来,就是听了赵德全的一面之词,其他的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
秽乱宫闈確实罪不容诛,但也不能单凭一个太监空口白牙就给人定罪,否则的话,以后岂非谁都可以隨意攀咬別人,把人往死里整?
长此以往,后宫岂非要乱了套?”
祁让眉峰微挑,意味深长道:“母后言之有理,依母后的意思,接下来当如何?”
太后说:“依哀家之见,应该把赵德全和徐清盏叫过来当面对质,倘或当时还有旁人,一併带来问话,江采女到底是宫妃,就算到了非用刑不可的地步,也该对那些奴才用刑才对。”
兰贵妃霎时变了脸色。
太后什么意思?
她是老糊涂了,还是没睡醒?
好好的怎么突然替江晚余开脱起来?
她以前不是也和她们一样,不想让江晚余留在后宫的吗?
兰贵妃素来知道赵德全是个什么人,赵德全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她心里清楚,她就是想借著这个由头把人弄死。
可赵德全那种没骨头的人,哪里经得住严刑拷打,只怕不等板子落在身上就全招了。
到那时,自己又能落个什么好?
康嬪没有兰贵妃这么害怕,毕竟打人是兰贵妃让打的,兰贵妃也是自个跑来咸福宫的。
就算赵德全说了谎,江晚余和徐清盏没有那回事,跟自己也没关係。
反正江晚余身上的痕跡是千真万確的,不是徐清盏,就是別的野男人。
到时候,自己只要咬死了那个野男人不放,皇上还是得好好查她。
因此,不管最后江晚余和兰贵妃哪个获罪,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影响。
她这样想著,就附和太后的话说:“臣妾认为太后所言极是,皇上就把赵德全和徐清盏叫过来当面对质吧!”
祁让的目光从太后,康嬪以及兰贵妃脸上一一扫过。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祁让冷声吩咐道:“胡尽忠,照太后的意思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