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一拍,堂下寂静无声。
“列位看官,且听我道一段《枯松岭城隍斗法》的奇闻。话说那璇州地界原有个灵验的城隍爷,乃是地脉龙鼎里孕化的神灵,管教得山中精怪服服帖帖,护得百姓安康。偏有一桩奇缘,这城隍与寒江里修行的蛟龙结下八拜之交,拼着香火根基受损,也要助老友千里走水化龙。您道那寒江退水露出的千里沃土,养活了万千百姓,却也埋下百年祸根!”
“且说那龙田沃土遭了李家员外惦记,勾结贾知府夺了田地。这厮在龙王庙里设下毒计,要百姓年年往江里投灵芝宝药,暗地里却叫庙祝拿麻袋装了往库房送。可怜那周家农户挖参跌进老林子,遇着个狐耳婢女引路,竟在破庙里见着个青衣高人——您猜怎的?那人抬手折个纸鹤,眨眼间就把人送回枯松岭!待老周抬头细看,破败城隍像的面目,可不就是方才的高人?”
“可恨那李家员外哪里对蛟龙爷有敬畏之心?不过是拿捏穷人,欺压百姓便了。他想出一毒计,让佃户白日也种田,夜里也挖渠。直直要把人累死啊。那老周家里贫农,全家老小都卖给了他李员外,哪里还有得借?眼见就要累死在渠上了。”
“可他那媳妇疼人啊,连夜上那枯松岭,是磨破了膝盖,哭瞎了眼,要城隍爷救他们家汉子。只见凭空飞下来一张纸人,要那周家媳妇,夜里贴在丈夫脊梁骨上。但听得纸响簌簌,梦里化个丈二纸人,铁锹翻飞赛过十头壮牛!待到鸡鸣三遍,那水渠竟当真挖得齐整。
消息传开,四里八乡的百姓都往枯松岭跑,气得李员外咬碎银牙,勾结庙祝摆下法坛要破邪祟。谁料祭坛刚起香火,忽听得山摇地动,千百条青蛇白蟒冲将出来,把那法坛绞得稀碎!”
“那老庙祝是摔断了腿,李员外是折了面子,可贾知府哪里坐的住?抓住农夫们就上了公堂,眼看就要动刑了。那真是六月飞雪,千古奇冤啊。
忽见惊堂木上石龟开口:‘某年某月收金三百两!’官印上貔貅瞪眼:‘灵芝二十株送与巡抚!’连那香炉铜雀也扑棱翅膀:‘庙祝私藏龙涎香,女冠男童房中藏!’满堂哗然间,纸人如雪片纷飞,城隍爷踏阴风现身,指着知府鼻子喝问:阳官不治,阴官当诛!”
“那贾知府还想狡辩,声称阴阳有别,要交予蛟龙爷定夺。两人约好了日期,便要在那龙王祭上分说个明白!”
“到了那天,是天降火云、飞剑来贺啊。只见两岸竖起百里坝,一江忽起千层浪,但见云龙首探出,声如雷霆,两岸石堤应声而裂,城隍蛟龙相视大笑,一个休整庙宇重受香火,一个逆游寒江衣锦还乡。
列位看官,有赞曰纸人济世破奸计,龙吟江海证丹心。您道这世间善恶终有报?且看那枯松岭上新起的城隍庙,青烟袅袅处,多少精怪化作人形,正跟着老狐婢学敬香哩!”
纸扇哗啦一声展开。
“且说那枯松岭城隍爷断案如神,连山精野鬼都捧着状纸往庙里闯。精怪们扛着山鸡野兔来上供,吊死鬼捧着账本求断案,连那青石成精的老翁都拄拐来问儿女姻缘。偏生这日山道上锣鼓喧天——您道是迎亲?却是三只黑熊精抬着虎尸,黄皮子拎着瑟瑟发抖的虎崽子,后头还押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
“但见那汉子双目赤红如血,嘶声吼着,我爹娘喂了虎腹,娘子只剩半截绣鞋!原是他寻仇十年,专挑母虎临盆时下杀手。城隍爷法眼如炬,判官笔往生死簿上一勾:冤有头债有主,你杀这未食人的母虎,与当年恶虎何异?话音未落,拘魂锁链哗啦啦响,那汉子魂魄离体瞬间,几只小虎竟扑上尸身撕咬,满堂血腥气,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
“自此妖鬼见了农户绕道走,野猪精帮着拱地,雀妖叼来谷种。偏有个鼠精唤作大肚君的,吞了百人性命修成黑风妖相,青秀山上叫嚣:城隍老儿敢断妖案,可敢接我这人命官司?但见那日黑云压城,城隍爷提剑追妖三百里,鼠精现出十丈原形,肚皮里滚出千百冤魂哭嚎。直杀得庙瓦崩碎香炉倾,城隍爷一剑钉住鼠尾,判官笔蘸着香灰写个“诛”字,鼠头轰然落地!”
四周静悄悄的,就连脚边的松鼠精、鸡三婶和小黄鼠狼都屏住了呼吸。
“可谁知那大肚君还有个海里的大哥,浪里的恶龙,自号平波王,肆意任妄为。一听城隍爷斩了自家兄弟,勃然大怒,把手里的琉璃盏砸成了粉碎,就要那城隍爷的头,来偿他兄弟的命!
点齐兵马,披挂齐整,直奔璇州杀来。那恶龙心狠啊,卷起百丈的浪头,将龙田全数淹没,要了大半个璇州的粮食。你道他说什么?他还说:你们不让我兄弟吃,那我宁愿要璇州饿殍遍地,浮尸千里!”
一边来听书的农夫眼睛都红了,擦了擦眼角。身边不停有人拍他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他点头回应。
“城隍爷率文武判官踏浪而行,老蛟龙翻云布雨截住退路。但见那恶龙口吐毒瘴,文判官生死簿哗啦啦烧去半册,武判官钢鞭断成三截。千钧一发之际,城隍爷竟引天雷劈开龙腹,自己却被龙尾扫中神像金身——您瞧那江心炸开的血浪里,半截龙角插在城隍爷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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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从成为妖道开始请大家收藏:()从成为妖道开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待到风平浪静,城隍爷身影淡如青烟,把官印交与老蛟龙,言之凿凿说‘替我守百年太平’。
这正是:雷霆手段慈悲心,留得青烟绕空庭!如今璇州人供香火时总要多添柱虚香,牧童说见过纸人牵老牛耕地,樵夫赌咒听过山涧里判官笔沙沙响。最奇是上月饥荒,李家屯祠堂凭空多出三袋黍米——您说这是城隍显灵?嘘……兴许是哪只修功德的老鼠精,正偷学人样儿作揖呢!”
惊堂木再响,震醒诸多看客。听得入神的诸位看客们意犹未尽,交头接耳地散去。
人群中,几只小妖怪左冲右突,勉强挤出人群。那只新来的小黄鼠狼扯了扯松鼠精的尾巴。“大哥,说书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大爷推荐我来枯松岭,可我这些天都是在跑腿,帮几位大人做那什么……灾后重建来着,还从来没见过他老人家呢。”
“那还能有假?我跟城隍爷,那可是过了命的交情!”
看样子,伤势好了大半的小松鼠精挺了挺自己小小的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那天若不是我带着我们家居师傅杀出重围,奄奄一息,这才让居师傅救回了一条小命。
我们家的货还用说?那是亲自给城隍爷打过刀,画过符的!那天城隍爷险象环生,还得是居师傅妙笔这么一画,嘿,那个纸人登时就站了起来,飞上天去一刀把那平波王的头给砍了下来。
说白了,那也还是我的功劳……嘿嘿嘿,鸡婶!小点力气,我这还受伤呢,揪我耳朵干嘛。”
“就你这点道行,还跟城隍爷称兄道弟的呢?”鸡三婶没好气地松开爪子,从他背上跳下来。“城隍爷救你们一命还差不多。我跟你说小黄,你别听他瞎胡说,我才是真上过枯松岭大堂的人。城隍爷的本事,比那个说书人说道强多了。你今天跟我去城外的农田翻土,我一五一十地跟你说……”
三只小妖怪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平野城。在它们身后,小灯谣,冷凌泣,莫念正笑吟吟地看着它们。
“于是结果就这样了?只是一段故事而已?”
小灯谣捧着脸,无聊地逗弄着肩头上的虎妖。“璇州还是一如既往的乱糟糟的嘛。交给他们几个,真不让人放心。”
“是谁一直跟我说做文书工作无聊来着?这下带你走了,你又不愿意了。”
莫念笑嘻嘻地摸小灯谣的头。
“我答应给那说书先生一段新故事的。这不是做到了吗?走啦,我们出去玩去咯。”
小灯谣不舍地点了点头。冷凌泣冷漠地站起身。
“真是,不错的故事啊。”
突然,一个甜美的声音凭空响起。
“所以……能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吗?”
话音刚落,莫念便露出了惊讶地神色,下意识地抓住了小灯谣。冷凌泣眼疾手快,伸手去拉,却被一并拖了过去。
霎时间,三人的身影便消失无踪,只剩下一本黄色的线装书,哗啦啦的在空中翻页。
到了扉页上,浮现出这么几行字。
《山河怀古纪事》,已满,七人。
《推背图》,已满,一人。
《天庭列传》,未满,四十二人。
……
《砺锋经》,已满,三十六人。
《阴阳道藏》,已满,七十二人。
《侠客行》,已满,十六人
……
《六欲魔经》,未满,一十三人。
《天王解经注》,未满,三千五百六十二人
……
——,已满,一人。
最后,书页合上,露出了封皮上的书目
《神鬼见闻志异》
人潮涌动,眨眼间,一切都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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