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二月十三日,拂晓。“黑龙潭”山谷中弥漫着冰冷的雾气,也弥漫着紧张与不安。昨夜突如其来的枪声,打破了这片深山幽谷的宁静,也刺痛了刚刚抵达、疲惫不堪的天目山-游击队联合部队每一根紧绷的神经。东北山梁的短暂交火、西北山谷的诡秘人影,是敌是友?是日军搜山队的尖兵,还是当地其他武装的窥探?亦或是……失踪的刘久山、高天亮小队的归来引发了误会?重重迷雾,笼罩在刚刚燃起一丝微弱希望的“黑龙潭”上空。
山谷中央最大的一处岩洞内,临时指挥部灯火通明。宋希濂、周明远、陈致远、张云鹤、赵锡田、马富贵、李慕华、徐锐、王民生等人齐聚,人人面色凝重。洞外,部队已进入临战状态,哨兵加倍,工事加固。
张云鹤首先汇报,语气带着火气:“东北山梁那边,交手了!对方人不多,也就二三十号人,装备杂七杂八,打法刁滑,放了几枪就钻林子跑了!我们追了一阵,没追上,缴获了一顶破帽子,像是本地山匪的玩意儿。伤了咱们两个弟兄,不重。”
赵锡田补充西北方向的情况:“西北山谷的暗哨报告,确实有人活动痕迹,但没再靠近。看脚印杂乱,不像正规军,但也绝非善类。已经加派了侦察小组摸过去。”
马富贵忧心忡忡:“这刚落脚,就被盯上了?要是鬼子知道了咱们的具体位置,调兵来围,可就麻烦了!”
李慕华分析情报:“截获的日军零星电文显示,池田旅团仍在仙霞岭外围加紧搜素,但其主要方向似乎偏南,对我们目前位置尚未有明确指向。昨夜的交火,日军通讯中没有相应反应,可能并非日军正规部队。”
徐锐提出内部安全担忧:“会不会是当地的土匪武装?或者……是其他背景复杂的游击队、散兵游勇?仙霞岭山高皇帝远,势力错综复杂。我们大队人马进来,触动了某些地头蛇的利益?”
陈致远沉吟道:“老徐说的有道理。这仙霞岭,除了我们游击队,听说确实还有几股势力,有抗日的,也有趁乱打劫的,甚至还有和鬼子伪军勾勾搭搭的。需要谨慎对待,弄清是敌是友,不能一概打杀,也不能掉以轻心。”
王民生更关心生存:“不管来的是谁,咱们的粮食快见底了!伤员等着药!要是被围在这潭死水里,不用打,饿也饿死了!”
周明远总结:“当前关键,是迅速查明对方身份和意图!如果是敌人,坚决消灭;如果是可争取的力量,尽量化解矛盾,甚至争取合作;如果是误会,尽快澄清。同时,必须加快寻找稳定食物来源和药材。”
众人意见纷纷,焦点集中在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并解决生存危机上。
宋希濂静听片刻,目光锐利地扫过地图上标注的交火点和可疑区域,决断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是朋友,也能变成朋友!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弄清情况!”
他具体部署:“一、主动侦察,查明虚实: 张团长,你亲自带队,从你团挑选一个精锐连,由熟悉本地情况的游击队同志引导,立即向东北、西北两个方向进行武装侦察!任务不是歼敌,是捕捉俘虏,查明对方身份、人数、装备和意图!遇到小股敌人,尽量生擒!遇到可疑势力,尝试接触,表明我方抗日立场,观察其反应!”
“二、加强戒备,稳固营防: 赵团长,马团长,你部立即加固营地防御工事,控制所有制高点,设置暗哨、陷阱,做好抗击小股敌人袭扰和敌军偷袭的准备!防空、防炮、防渗透,一样不能少!”
“三、积极自救,解决粮药: 王处长,陈政委负责!立即组织所有能行动的人员,由游击队同志带领,扩大采集、狩猎范围!重点寻找可食用块茎、药材。同时,派出精干小组,尝试寻找山中散居的山民,用银元、食盐交换粮食和草药,态度要诚恳!”
“四、内部整顿,保持警惕: 徐科长,加强内部巡逻和人员管控,防止敌特混入或内部不稳分子与外敌勾结。周政委,做好官兵思想工作,说明当前复杂情况,要求提高警惕,服从命令。”
“五、设法联络,期盼归讯: 李参谋,继续尝试所有可能渠道,联络刘司令和高队长的小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是我们的手足弟兄!”
“同志们!”宋希濂声音沉稳,“仙霞岭不是世外桃源,是新的战场!这里既有凶险的敌人,也可能有潜在的朋友!我们要有猛虎的胆量,也要有狐狸的智慧!行动!”
“是!”
张云鹤领命,立即带领一支由百余名老兵和游击队骨干组成的侦察队,悄无声息地没入晨雾弥漫的山林。他们利用地形掩护,小心地向东北方向搜索。中午时分,在前日交火地点附近的一处山涧边,发现了几名正在取水、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汉子,身旁放着几支老旧的步枪和鸟铳。侦察队迅速包抄,不发一枪,便将这五六人全部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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