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夜将尽,疏星未落,大同城外三十里的黑松林还浸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山风卷着沙砾掠过枯枝,发出呜咽似的声响,像是藏着无数蛰伏的鬼魅。阿福勒住缰绳,胯下战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在地上刨出浅浅的坑,蹄铁与碎石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刺耳。
“沈老板,就是这儿了。”阿福压低声音,粗粝的手掌拨开眼前的矮树丛,指向山谷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座被密林遮蔽的土坯仓库,四周围着半人高的篱笆,篱笆外每隔十步便站着一名黑衣人,手持长刀,火把在他们手中摇曳,将身影拉得忽长忽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十名亲信士兵早已下马,屏住呼吸伏在草丛中,甲胄上沾着露水与泥土,却连大气都不敢喘。沈砚在出发前反复叮嘱:“此行事关重大,若惊动了密仓守卫,不仅搜不到铁料,还会打草惊蛇,让蒙古人提前察觉,务必悄无声息,速战速决。”阿福攥紧了腰间的铁锤,锤头冰凉,却让他心里踏实了几分——这铁锤陪他从苏州到大同,砸过劣质兵器,打过错愕奸佞,此刻又要为揪出通敌罪证再立一功。
“按计划行事。”阿福对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两名士兵立刻会意,从怀中摸出用麻布包裹的鞭炮,悄悄绕到密仓东侧的山坡上。不多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突然响起,像是有人在山林中遭遇了野兽,惊慌失措地燃放信号。
“什么人?!”密仓外的守卫果然被惊动,纷纷朝着鞭炮声的方向跑去,只留下两名守卫守在仓库门口,神色慌张地张望。阿福抓住机会,如狸猫般窜出草丛,脚尖点地,身形轻盈得不像个壮汉,转瞬便到了篱笆外。他手腕一翻,铁锤悄无声息地砸在一名守卫的后颈上,那守卫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另一名守卫刚要呼喊,阿福左手已捂住他的嘴,右手铁锤抵住他的咽喉,低声呵斥:“敢出声,立刻砸烂你的脑袋!”
守卫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点头,阿福这才松开手,让一名士兵将他捆住,堵住嘴拖到草丛中。随后,阿福亲手推开仓库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确认四周无人,才对身后的士兵招手:“快,进去搜!”
士兵们鱼贯而入,阿福点燃火折子,昏黄的火光瞬间照亮了仓库内部——只见里面堆满了整齐的木箱,箱盖紧闭,上面没有任何标识。阿福走上前,一脚踹开最上面的一个木箱,里面立刻露出乌黑发亮的铁料,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质地坚硬,表面光滑,与陈铁山老匠人提供的合格铁样一模一样!
“好家伙!果然藏在这儿了!”阿福忍不住低喝一声,又接连踹开几个木箱,里面要么是打造好的优质战刀、长枪,刀刃锋利得能映出人影,枪杆是坚硬的枣木,缠绕着细密的铁丝;要么是上好的铁矿石,纯度极高,绝非大同兵器库中那些掺了废铁的劣等货。
一名士兵突然喊道:“阿福大哥,你看这个!”阿福走过去,只见那士兵手中拿着一张纸条,上面用蒙古文写着几行字,旁边还画着一个简单的地图,标注着大同城西门的位置。“这是……给蒙古人的送货单?”阿福皱起眉头,将纸条收好,“快,把这些铁料和兵器清点清楚,全部登记在册,这都是王怀安通敌的铁证!”
就在士兵们忙碌清点时,仓库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蒙古语的呼喊声,越来越近。阿福脸色一变,立刻熄灭火折子,对士兵们低声说:“不好,蒙古人来了!快,守住门口,准备战斗!”
士兵们迅速抄起家伙,有的手持长枪,有的举起盾牌,守在仓库门口,凝神戒备。阿福握紧铁锤,贴在门后,心脏“砰砰”直跳——他没想到蒙古人会来得这么快,看样子是提前约好了来取铁料的。
“吱呀——”仓库门被猛地推开,十几名蒙古骑兵冲了进来,为首者是个身材高大的蒙古汉子,头戴皮帽,脸上留着浓密的胡须,腰间挎着一把弯刀,正是俺答汗的亲信密使巴图。巴图看到仓库里的士兵和打开的木箱,顿时怒不可遏,用生硬的汉语大喊:“你们是谁?竟敢动大汗的东西!找死!”
话音未落,巴图已挥刀冲了上来,刀刃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劈阿福面门。阿福不敢大意,举起铁锤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阿福只觉得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这巴图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兄弟们,上!”阿福大喝一声,士兵们立刻冲了上去,与蒙古骑兵展开激战。仓库内空间狭小,双方只能近身搏斗,刀光剑影,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狰狞的面容。
一名蒙古骑兵挥刀砍向一名士兵,那士兵反应不及,肩膀被砍中,鲜血瞬间染红了甲胄,却咬牙不退,举起长枪刺穿了蒙古骑兵的胸膛;另一名士兵被蒙古骑兵踹倒在地,眼看就要被弯刀劈中,阿福纵身一跃,铁锤砸在蒙古骑兵的背上,那骑兵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大明食探请大家收藏:()大明食探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