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自称陈林、李焕的将作监属官,脸上挂着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恰到好处的笑容,像两张精心绘制的人皮面具,站在洞开的院门口。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上好墨锭和某种木质香料的气味,与这驿馆院落里略带霉味的空气,以及秦战几人身上尚未散尽的边关风尘气,格格不入。
“秦工师?” 为首的陈林见院内几人一时沉默,又笑着拱了拱手,语气温和得近乎谦卑,“初来咸阳,想必多有不便。少府大人特意吩咐,定要照料周全。若这驿馆有何不合意之处,或需添置些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院内,掠过二牛扔在地上的长戈和众人简单到寒酸的行李,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易察觉的轻蔑。
李焕在一旁点头附和,声音略显尖细:“正是,正是。秦工师在边关立下大功,技艺惊人,我等在将作监早有耳闻,佩服得紧呐。日后同在咸阳为大王效力,还望秦工师能不吝指点。” 他说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捻着官袍的袖口,那布料是细密的苎麻,比秦战他们身上的粗麻柔软光洁得多。
秦战心中冷笑更甚。指点?怕是来探底,或者干脆是来“招安”的吧。他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抱拳还了一礼,语气平淡,带着边关军人特有的、略显生硬的直接:“有劳两位费心。此处甚好,不敢劳烦少府大人与两位。”
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陈林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又迅速化开,如同水滴落在滚烫的石头上:“秦工师客气了。既如此,我等便不打扰诸位歇息了。” 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般提起,“哦,对了,听闻秦工师对冶炼之术颇有心得,恰巧监内新得一批上好的豫章铜料,若有闲暇,还望秦工师能移步指点一二,也好让我等着作监上下,见识一下边关妙法。”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先是示好,接着便是以“请教”之名,行窥探之实,甚至可能想借此机会,将秦战的技术成果模糊地纳入将作监的体系之内。
黑伯在秦战身后,闻言冷哼一声,虽未说话,但那满脸的皱纹都写满了“休想”二字。
秦战依旧平静,淡淡道:“秦某技艺粗陋,边关野法,恐难登大雅之堂,不敢在将作监诸位大家面前班门弄斧。且王命在身,需静候召见,不敢擅离。两位好意,心领了。”
连续两次被干脆地拒绝,陈林和李焕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李焕眼中闪过一丝恼意,语气也淡了些:“秦工师过谦了。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先行告退。” 他拱了拱手,不再多言,与陈林一起转身离去,那背影带着一股拂袖而去的意味。
院门被猴子重新关上,落栓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二牛朝着院门方向啐了一口,愤愤道,“一看那俩家伙就不是好东西,笑得俺浑身起鸡皮疙瘩。”
猴子走回来,眉头紧锁:“头儿,这算是把将作监得罪了吧?他们看样子不会善罢甘休。”
秦战走到廊下,捡起二牛扔在地上的长戈,手指拂过冰冷的戈头,那熟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中稍定。“得罪?”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从我们弄出泥模和铁器开始,就已经站在他们的对面了。他们不是来交朋友的,是来划地盘、亮肌肉的。退缩和讨好,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软弱可欺。”
黑伯叹了口气,忧心忡忡:“话是这么说,可强龙不压地头蛇。将作监在咸阳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我们人生地不熟,又被困在这驿馆里……”
“困?” 秦战打断他,目光扫过这个精致的院落,高墙,紧闭的院门,以及门外隐约的守卫身影,“这里确实是牢笼,但也是暂时的避风港。在王命下达之前,他们明面上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我们要利用这段时间,弄清楚这咸阳的水,到底有多深。”
他看向荆云:“能出去吗?”
荆云靠在阴影里的墙壁上,闻言抬了抬眼皮,言简意赅:“能。” 顿了顿,补充道,“晚上。”
秦战点头。有荆云这把隐藏在暗处的利刃,他们就不完全是聋子和瞎子。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在一种混合着焦躁、无聊和隐隐不安的等待中度过。
驿丞送来的饭食确实不错,有粟米饭,有加了盐豉的葵菜汤,甚至有一小碟切得薄薄的、用酱料腌制过的羊肉,分量也足。这待遇,远超边关。
二牛一开始还吃得满嘴流油,连声说“咸阳就是好”,但几顿之后,他就开始抱怨了:“这肉是好,可吃起来总觉得不得劲,没咱在边关自己烤的野兔香!这饭也软趴趴的,不如粗粮馍顶饿!”
猴子则细嚼慢咽,分析道:“这饭食,既是优待,也是提醒。提醒我们,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赵老蔫吃得小心翼翼,每吃一口都要四下张望一下,仿佛怕有人突然冲进来把饭菜抢走,又或者这美食里下了毒。他的紧张情绪,无形中感染着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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