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公务员手册 第297章 坦诚相对

静缘婆婆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因果镜，仿佛要将沈青梧从内到外照个通透。藏书室内，因果罗网已将那只受创的猎寂者虚影彻底禁锢、拖走，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虚无寒意和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余波。几位巡值执事肃立一旁，目光同样聚焦在沈青梧身上，带着警惕与探究。

沈青梧倒在地上，后心处的刺痛与魂力的紊乱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手中那块滚烫的石板残片，却传递来一股奇异的力量，混杂着浩瀚的古老信息和一丝温和的守护之意，勉强支撑着她的意识。她能感觉到，这块碎片似乎“认出”了她体内的文明种子与归寂标记，正在自发地与她建立某种微弱的联系。

面对静缘婆婆的质问，沈青梧心念电转。此刻再以“边域懵懂少女”的说辞搪塞，已然绝无可能。石板碎片的异动、猎寂者的袭击、她自身在危急时刻展现出的异常（尽管她极力掩饰），都指向了她绝非常人。撒谎，只会让情况更糟。

但完全坦白？将“归寂之海”、原初文明、文明巡界使的身份和盘托出？且不说静缘婆婆和织命殿是否会相信这惊世骇俗的真相，即便相信，他们又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身负“归寂”标记的“不稳定因素”？是视为盟友，还是潜在的威胁甚至……需要清除的“污染源”？

电光石火间，沈青梧做出了决断——部分坦诚，以诚换诚，并抛出足够分量的“饵”。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伤势而无力，只能半倚着身后的书架，声音虚弱但清晰地开口：“婆婆……此物……呼唤我。”她抬起握着石板碎片的左手，那残片在她掌心依旧散发着微光，“它记录着……一个古老的错误……和一场……延续至今的灾难。”

她的话，让静缘婆婆和几位执事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古老的错误？灾难？”静缘婆婆缓缓蹲下身，与沈青梧平视，她的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更添了凝重，“说清楚。”

沈青梧深吸一口气，强忍不适，缓缓道：“晚辈并非此界之人，也非‘净世之影’的爪牙。晚辈来自……一个致力于维护诸界平衡、对抗那吞噬万物‘虚无之潮’的组织。”她隐去了地府和维序会的具体名号，用了一个宽泛的描述，“此‘虚无之潮’，其根源……与一块如这般的黑色石碑有关。石碑记录了一个伟大文明因追求‘完美宁静’而犯下的致命错误，这个错误……孕育了如今的灾难。”

她指着手中的石板碎片：“这块碎片，就是那石碑的一部分。它被强大的因果之力遮蔽、遗忘于此。晚辈身负特殊使命，能感应到这类碎片。而刚才袭击晚辈的……就是‘虚无之潮’派出的猎杀者，它们被称为‘命运猎寂者’，专为清除如晚辈这般，寻找真相、试图对抗它们的存在。”

她抬起头，直视静缘婆婆的眼睛，眼神坦荡而带着一丝恳切：“晚辈潜入贵殿，并非有意冒犯，实为追寻这关键碎片而来。惊扰圣殿，引来祸患，非晚辈所愿。晚辈愿接受任何惩处，但恳请婆婆……相信晚辈所言非虚。‘虚无之潮’的威胁，远不止于此界，它终将吞噬一切，包括千丝万缕界的因果网络。”

沈青梧的叙述，信息量巨大，且骇人听闻。几位执事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维护诸界平衡的组织？吞噬万物的虚无之潮？原初文明的错误？这听起来更像是天方夜谭。

但静缘婆婆却没有立刻反驳。她苍老的眼眸深处，有因果的流光在急速推演。她回想起沈青梧在试因台上编织出的那蕴含“断裂与延续”之意的因果图景，想起她在小较第三题中捕捉到的“记录之念”和“毁灭微光”，再结合刚才石板碎片爆发出的、与她描述的“古老错误”哀伤意境隐隐吻合的浩瀚信息，以及那只确凿无疑、散发着纯粹虚无意念的猎寂者……

太多的巧合与线索，指向了一个超越千丝万缕界认知的、可怕的真相。

“你所说的‘虚无之潮’……”静缘婆婆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可是能侵蚀存在本身，抹除因果痕迹，令万物归于死寂虚无的存在？”

“正是！”沈青梧心中一振，看来织命殿并非对“归寂之海”的侵蚀毫无察觉，“它已在多个世界显现，以不同方式污染世界根基。在幻梦之墟，它毒化梦境希望；在千机百炼界，它侵蚀灵网与造物；在此界……”她看向静缘婆婆，“它或许正在试图……扭曲或斩断至关重要的因果脉络。”

静缘婆婆沉默了片刻，手中因果珠轻轻捻动。最终，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又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起来吧，孩子。”她的语气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扶她去静室疗伤。”她对一旁的执事吩咐道。

两名执事上前，小心地扶起沈青梧。沈青梧惊讶地发现，静缘婆婆并未收缴她手中的石板碎片。

“婆婆，您……相信晚辈？”沈青梧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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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地府公务员手册请大家收藏：()地府公务员手册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老身执掌因果多年，见过的谎言与真相，比你走过的路还多。”静缘婆婆站起身，目光深远，“你的话，真假参半，但核心之意……与织命殿古籍中某些语焉不详的禁忌记载，以及近年来因果网络中一些难以解释的‘枯萎’与‘错乱’节点，隐隐相合。更重要的是……”

她看向沈青梧手中的石板碎片：“此物自上古流传于殿中，一直被列为‘不可解读之秘’，历代先贤皆无法破译其上的遮蔽。它今日因你而显化，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因果。”

她转身，向藏书室外走去，声音传来：“带她到我的‘因果静室’。关于‘虚无之潮’，关于这石碑，关于你的使命……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沈青梧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知道自己赌对了。静缘婆婆这等人物，智慧超群，见识广博，绝非迂腐之辈。将部分真相告知，并展现碎片的“认可”，反而可能赢得她的理解甚至合作。

在前往静室的路上，沈青梧悄然将石板碎片收入怀中（实则是让文明种子将其暂时吸纳），碎片一接触种子，立刻变得温顺，光芒内敛，两者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一段关于 “因果律干涉与反制” 的原始构想信息，开始缓缓流入她的意识。这或许正是对抗“命运猎寂者”乃至“归寂之海”部分手段的关键！

静缘婆婆的因果静室，位于织命殿深处，一处被重重因果结界保护的清雅竹楼。室内焚着宁神的香，只有简单的蒲团与矮几。

摒退左右，只余二人对坐。

静缘婆婆为沈青梧倒了一杯清茶，茶水温润，带着滋养魂体的药力。“现在，可以告诉老身更多了。比如，你所在的组织，你的真实身份，以及……你魂体内那道与‘虚无之潮’同源，却又被你极力压制甚至试图转化的‘标记’。”

沈青梧知道，真正的坦诚时刻到了。她不再隐瞒，将自己地府摆渡人、维序会成员、文明巡界使的身份，以及如何获得轮回裁决之力、承载文明遗志、被“归寂之海”标记并遭遇猎寂者追杀的经过，择要讲述。当然，关于《裁决九章》的核心奥义和文明种子的具体来历，她仍有所保留。

静缘婆婆听得很认真，不时询问细节，尤其是关于“归寂之海”在不同世界的表现方式，以及沈青梧对抗它的方法和感悟。

良久，静缘婆婆放下茶杯，缓缓道：“如此说来，你不仅是灾难的追查者，本身也是灾难的一部分，是‘它’重点清除的目标。”

沈青梧坦然点头：“是。但正因如此，我才可能找到对抗它的方法。这块碎片，就是钥匙之一。”

“你需要织命殿的帮助。”静缘婆婆直言不讳，“寻找其他碎片，解读其中奥秘，完善你所说的‘干扰密钥’甚至‘因果律武器’，凭你一人，绝无可能。而织命殿，也需要你带来的情报和……这碎片中可能蕴含的、应对‘因果枯萎’的方法。”

“婆婆愿意相助？”沈青梧眼中露出希冀。

“不是相助，是合作，也是自救。”静缘婆婆目光凝重，“你带来的信息证实了老身长久以来的担忧。因果圣城的光环之下，阴影已然滋生。我们必须行动起来。”

她顿了顿，道：“你暂且留在殿内养伤，身份……就定为老身新收的、研究上古因果异象的‘记名弟子’。柳如弦等人，老身会处理。至于猎寂者和‘虚无之潮’的渗透，织命殿自会暗中清查。待你伤愈，我们便着手，根据这碎片的指引，以及殿中古籍的记载，推演下一块碎片可能所在的时空坐标。”

沈青梧心中涌起暖流和斗志，郑重行礼：“多谢婆婆！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静缘婆婆摆了摆手，目光投向窗外那巨大的因果光环，声音带着一丝悠远：

“风暴将至，因果之网亦不能独善其身。孩子，你的路还很长，也很险。但既然因果将你带至此地，带来了警告与希望……”

“那么，便让这千丝万缕界，与你一同……织就一份不一样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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