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温暖而粘稠的深海,每一次试图上浮,都伴随着撕裂神魂的剧痛与无边无际的疲惫。外界的声音时远时近,墨先生沉稳的真元引导,木婆婆带着哽咽的安抚,阿虎压抑的喘息,还有寂雷林中乙木通天阵运转时低沉的嗡鸣,都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
但这一次,黑暗不再纯粹。灵魂深处,那点得自雷尊最后馈赠的微光,如同永不熄灭的星火,顽强地锚定着即将涣散的意识。怀中那枚暗紫色鳞片渗出的暖流,虽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韵律,如同最轻柔的摇篮曲,抚平着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乱流,护住心脉最后一丝生机。
更重要的变化,来自外界。当“乙木通天阵”彻底激发,磅礴的草木生机如同决堤的洪流注入濒死的雷池时,我通过那残存的本源联系,清晰地“看”到了奇迹的发生。
干涸的雷海底部,重新渗出了丝丝缕缕、闪烁着微弱电光的灵液;那团几近熄灭的混沌雷光,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搏动从微不可察变得清晰有力,虽然光芒依旧黯淡,却不再是死寂,而是散发出一种挣扎求存的顽强意志;甚至雷霆宫殿残破的墙壁上,那些古老的雷霆道纹,也仿佛被生机浸润,隐隐流转起一丝微光。
雷池,活了!哪怕只是暂时的,依靠外力维系的“活”!
而这股复苏的生机,通过我与雷池同源一体的联系,如同久旱逢甘霖,反哺到我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枯竭的经脉开始贪婪地吸收这外来的滋养,破损处传来麻痒的愈合感;丹田内那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紫金丹,表面雷纹微微亮起,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眼缝,本能地引导着这股力量温养自身;灵魂中与雷池核心相连的雷种,也如同被春雨浇灌的种子,开始焕发出微弱的光彩。
内忧外患依旧严峻。经脉寸断的创伤非一时可愈,金丹的裂痕如同瓷器上的冰纹,触目惊心。更麻烦的是体内那三股力量的僵局:新得的、煌煌正大的雷尊本源;桀骜不驯、充满毁灭**的血煞雷种;以及那缕因生死危机而强行糅合、极不稳定的混沌雷霆之气。它们如同三头被困在笼中的凶兽,在鳞片暖流和乙木生机的缓冲下,暂时停止了互相撕咬,却依旧彼此警惕、对峙,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冲突。
尤其是那混沌雷霆,它蕴含的力量层次极高,却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难以掌控,更像是一颗埋在体内的炸弹。
但……至少,我还活着。意识不再下沉,而是开始缓慢地、艰难地……上浮。
“咳……咳咳……”
胸腔内积郁的淤血和浊气被生机推动,猛地咳出。喉咙里充斥着腥甜与苦涩,却带来了一丝前所未有的通畅感。沉重的眼皮颤抖着,挣扎了数次,终于……睁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影映入眼帘,逐渐聚焦。是墨先生布满血丝却难掩惊喜的双眸,是阿虎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独臂死死攥着的大脸,是木婆婆擦拭眼角泪水、努力挤出安慰笑容的苍老面容。
“醒了!真醒了!”阿虎的声音带着哭腔,想扑上来又怕碰伤我,只能原地跺脚。
“别急,慢慢来,稳住心神。”墨先生的声音依旧沉稳,渡入我体内的青霞真元更加柔和,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引导着生机修复着最细微的创伤。
“孩子,撑住,阵法成了,雷池缓过来了,你会好起来的……”木婆婆将更多的碧绿药液滴入我口中,药力化开,如同暖流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浑身依旧如同散了架般剧痛,动弹不得,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言喻的酸楚,却瞬间淹没了意识。我还活着……大家都还在……
我眨了眨眼,表示明白,目光缓缓转动,望向雷霆宫殿的方向。虽然看不到,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有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生机在搏动,与我息息相关。
希望,如同石缝中挣扎出的嫩芽,虽然孱弱,却扎下了根。
接下来的日子,便在一种极度虚弱却持续缓慢的恢复中度过。我无法移动,大部分时间陷入半昏半醒的沉睡,依靠身体本能和墨先生他们的辅助,吸收着乙木生机和雷池反哺的力量。每一次清醒,都能感觉到伤势好转一丝,对身体的掌控恢复一分。
意识清醒时,我便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如同最耐心的医者,审视着自身的状况。雷尊本源最为温和醇厚,是修复根基的主力;血煞雷种在雷尊本源压制下暂时蛰伏,但其蕴含的“破灭”真意,似乎对祛除体内残留的幽冥死气有奇效;最棘手的依旧是那缕混沌雷霆,我尝试着以灵魂中那页无字天书为媒介,小心翼翼地引导它,不是强行控制,而是像疏导洪水般,将其部分力量融入雷尊本源与血煞雷种的循环中,试图找到一种动态的平衡。
这个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差池,便是能量暴走,经脉再次崩碎。但或许是因为经历了生死边缘的磨砺,或许是因为那枚神秘鳞片潜移默化的影响,我的神魂变得异常坚韧和敏锐,总能在那微妙的临界点前及时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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