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夏天,白山的夜晚依然带着几分凉意。赵家屯窝在山坳里,几十户人家的灯火稀稀拉拉,像是被随手撒在山沟里的星子,明明灭灭。
赵四坐在炕沿上,望着墙上儿子的照片发呆。照片里的赵小满穿着白色校服,笑得腼腆,才十九岁,在县里读高中,说是能考上大学的苗子。三个月前,一辆失控的卡车撞上了放学回家的自行车队,小满就这样没了。
“得给孩子说门亲事,不能让他一个人在下面孤零零的。”赵四掐灭手里的烟头,对里屋的老伴说道。
里屋传来压抑的啜泣声。自从小满走后,赵四家的女人就很少出门了,整日以泪洗面。
东北农村历来有配阴婚的习俗,说是未婚夭亡的人在地下会孤单,会回来打扰家人。赵四原本不信这些,但自从小满去世后,他每晚都梦见儿子站在炕头,浑身湿透,说底下冷得很。
第二天,赵四托人找到了邻村的媒婆王仙姑。王仙姑六十多岁,一头银丝梳得油光发亮,据说能通阴阳两界。
“不难办,就是现在货源紧俏,”王仙姑嘬着牙花子,“前些年计划生育抓得紧,女娃少,现在合适的更不好找。得这个数。”她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百?赵四问。
王仙姑嗤笑一声,“五千,还得现钱。”
赵四倒吸一口凉气。他种了一辈子地,去年收成不好,家里就剩下一千多块钱了。回到家里,他看着儿子照片,一咬牙,把家里唯一值钱的老怀表——那是他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西洋货——拿到镇上当了八百块,又东拼西凑,总算凑齐了五千块钱。
一周后,王仙姑捎来口信:找到了,县医院的停尸房刚送来个女大学生,急病死的,模样周正,和小满年纪相当。今晚子时,河西老槐树下交货。
那晚没有月亮,赵四拎着麻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河西走。老槐树下已经等着两个人影,旁边放着一卷草席。交易很简单,赵四交钱,对方交货,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回来的路上,赵四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回头看却只有黑黢黢的玉米地,风一吹,叶子哗啦啦响。
女尸放在临时准备的棺材里,面庞用白布盖着。赵四没敢细看,只觉得这姑娘个子挺高,头发黑亮。按照规矩,阴婚也要操办,只是放在深夜,请了几个近亲过来。院子里摆了两桌酒席,来的人默默吃着,没人说话,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子时一到,主持仪式的王仙姑开始唱喏:“阴阳两合,黄泉为媒,今日赵家小满娶妻王氏,拜堂——”
就在这时,棺材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
众人都愣住了,互相看着,以为是谁发出的声音。接着,更清晰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那确实是一个女人的呻吟声。
赵四手里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棺材里的女尸竟然缓缓坐了起来,白布从脸上滑落,露出一张惨白但分明活生生的脸。
“救、救命...”女尸虚弱地说,“我不是死人...我是被绑架的...”
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亲戚们吓得四散奔逃,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只有赵四愣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那“女尸”挣扎着从棺材里爬出来,瘫倒在地,“求求你,报警...我是吉林师范大学的学生...”
赵四的脑子一片混乱,但他看清了姑娘眼中的恐惧和哀求——那绝不是死人该有的眼神。他哆哆嗦嗦地掏出那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拨打了110。
警车呼啸而至,带走了那个自称叫李雪的女大学生。随着调查深入,一个惊人的阴婚骗局浮出水面。王仙姑所在的团伙专门绑架外地女性,给她们注射一种使人暂时休克的药物,然后当作尸体卖给配阴婚的人家。等“尸体”被埋后,他们再偷偷挖出来,循环利用。李雪是因为药量不足,提前苏醒了过来。
警方顺藤摸瓜,抓获了十多名犯罪嫌疑人。据他们交代,这几年已经“售出”三十多具“女尸”,获利数十万元。
事情水落石出后,赵四却更加沉默了。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儿子的房间里,一坐就是大半天。老伴担心他想不开,劝他出去走走。
“我对不起小满,”赵四喃喃道,“差点给他娶个活人陪葬,造孽啊...”
一周后的傍晚,赵四正在收拾儿子的遗物,准备烧掉一些。当他拿起灵堂上小满的相框时,发现相框背面有些松动。他轻轻一掰,相框的背板掉了下来。
里面除了小满的照片,还有另一张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照片——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靠在小满身边,两人亲密地头挨着头。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与小莹,2007年冬,长白山。”
赵四的手开始发抖。他疯狂地翻找儿子的抽屉,终于在日记本里找到了真相:王小莹,和小满同级不同班,两人偷偷相恋一年多了。因为女孩家里反对,一直没敢公开。小满出事前一周,两人约定考上大学后就向家里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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