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地底深处传来的波动,微弱却绵长,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心跳,带着一种穿越万古的沧桑与执念,在这片绝对死寂的残骸世界中,显得格外突兀与诡异。
冥躯与音躯几乎同时从调息中惊醒,尽管魂体依旧虚弱,但属于强者的本能让他们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波动传来的方向——那并非纯粹的能量反应,也非生命气息,更像是一种……烙印在破碎法则深处、因某种未知原因被重新触发的“信息回响”。
“是何物?”冥躯猩红的魔瞳微微眯起,试图解析那波动的本质,但此地法则太过破碎混乱,他的魔识如同陷入泥沼,难以捕捉清晰的信息,反而引动魂体伤势一阵刺痛。
音躯凝神感应,她那与平衡大道相合的感知,在此刻展现出独特的优势。她并未强行解析,而是如同静水映月,让那波动自然地在心神中流过。片刻后,她灰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此波动……不含恶意,亦无生机。更像是一段……残存的‘记录’,或是一种……未尽的‘执念’,依附于此地尚未完全泯灭的法则碎片之上,因吾等降临带来的些微扰动,而被偶然激发。”
“记录?执念?”冥躯眉头紧锁,“在这鸟不拉屎的终结之地,还能有何记录?”
“不知。”音躯摇头,目光投向脚下荒凉的大地,“但其源头似乎就在这片碎片的地核深处。波动中蕴含的‘道韵’颇为古老、晦涩,与此界衰朽破败的气息同源,却又隐隐有一丝……不同的韵律。”
不同的韵律?在这万物归墟的坟场,任何“不同”都意味着变数,可能是机缘,更可能是未知的凶险。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探寻之意。他们如今状态极差,贸然深入探查无疑风险极大。但困守于此,若不能尽快恢复力量,迟早会被这死寂环境本身拖垮,或者遭遇其他不可测的危险。这突如其来的波动,或许是危机,但也可能是一线生机。
“富贵险中求。”冥躯舔了舔有些干裂(魂体状态下的一种感知)的嘴唇,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属于魔尊的桀骜与冒险精神,“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若下去一探!若有不妥,即刻退出便是!”
音躯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善。此地法则虽破碎,但结构尚存,或许能从中窥得此界覆灭的一丝真相,乃至找到些许可利用之物。然需万分谨慎,此地诡异,不可常理度之。”
计议已定,两人不再迟疑。他们收敛所有气息,如同两道幽影,沿着大陆碎片上巨大的裂缝与沟壑,向着地底深处潜行。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便越发触目惊心。岩层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和熔融状态,仿佛经历过难以想象的巨力撕扯与高温炙烤。随处可见断裂的、早已失去灵性的巨大金属构件半埋在岩土中,其上雕刻的花纹古朴而奇特,不属于他们所知的任何文明体系。一些地方还残留着强大的能量对冲痕迹,即便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余威。
那奇异的波动,随着他们的深入,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它不再仅仅是感觉,而是开始化作一种低沉、重复、仿佛无数人共同吟诵某种古老祷文的“声音”,直接回荡在神识深处。这声音并非语言,却蕴含着强烈的情感——不屈、绝望、以及一种……试图挽留什么的悲壮执念。
“小心,前方有异常能量屏障。”音躯突然示警。
冥躯凝神望去,只见在前方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入口处,弥漫着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七彩光膜。光膜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扭曲、排斥外界一切异种能量的力场。空洞之内,那波动源头的气息更加浓郁。
“是某种……残存的守护禁制?”冥躯感应着光膜的力量性质,眉头皱得更紧,“力量层级不高,但性质极其诡异,似乎专门针对‘生’之气息与完整的法则结构。”这对于他们这两个状态不佳、魂体受损的“外来者”而言,无疑是巨大的阻碍。
“强行突破恐引反噬。”音躯仔细观察着光膜的流转规律,灰眸中智慧光芒闪动,“此禁制虽残破,但其核心似乎与地脉……不,与此地破碎的‘世界残骸本源’相连。硬闯非但消耗巨大,还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连锁反应。”
她沉吟片刻,伸出纤指,一缕极其微弱的、模拟着此地枯寂破败气息的魂力,如同试探的触角,轻轻点向光膜。那七彩光膜微微荡漾,排斥力涌现,但并未立刻发动猛烈攻击。
“有门!”音躯眼中一亮,“此禁制排斥‘生’与‘序’,但对同源的‘寂灭’与‘破碎’气息,反应稍弱。吾等可尝试将自身气息模拟至此地环境相近,或可骗过其识别。”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危险的操作。模拟过度,可能被此地寂灭气息同化,加速自身消亡;模拟不足,则会被禁制识别为异类,遭到攻击。
冥躯闻言,猩红魔瞳中闪过一丝厉色:“模拟寂灭?哼,本尊征战万界,毁灭的星辰不知凡几,对这‘死’之气息,倒也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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