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赣南 第186章 侧击的铁拳

三发红色信号弹，如同三滴滚烫的鲜血，骤然泼洒在无名高地上空被硝烟熏染的灰白画布上。那鲜艳的红色，在爆炸的火光与弥漫的烟尘中，显得如此夺目，如此刺眼。

正在无名高地上与日军残存部队进行惨烈白刃战的王大山，用刺刀挑开一个鬼子军曹后，余光瞥见了那信号。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涌上他疲惫不堪的身躯，几乎让他踉跄倒地。

“兄弟们！看到了吗？！信号！我们的信号！”他嘶哑的喉咙爆发出近乎癫狂的吼声，声音带着哭腔，更带着无尽的宣泄与自豪，“旅长没有忘记我们！主力来了！给老子杀！拖住这些狗娘养的！”

原本已是强弩之末的守军残部，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灵魂，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光华。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缠住冲上阵地的日军，不让他们有机会回头，不让他们有机会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与此同时，正在无名高地脚下督战，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日军第36师团先锋联队联队长坂本大佐，也看到了那三发信号弹。他的心头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那是什么？八路的信号弹？在这个方向？”他举起望远镜，急切地望向信号弹升起的方向——那是他主力部队展开的侧翼，一片相对平缓但密布灌木和林地的斜坡！

“不好！中计了！”坂本瞬间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大吼：“命令前沿部队，停止进攻高地！就地转向，防御侧翼！快！炮兵！立刻……”

他的命令尚未完全出口。

“咻——咻——咻——！”

一种截然不同于日军步兵炮和迫击炮的、更加尖锐凌厉的呼啸声，划破了战场的喧嚣，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召唤！

是八路军独立第一纵队直属炮兵连，以及各营所属的迫击炮排，集中了所有家当，发起的集火射击！

“轰！轰轰轰轰——！”

炮弹如同冰雹般精准地砸在了日军正在展开、注意力完全被无名高地吸引的进攻队形侧后！尤其是日军重机枪阵地、步兵炮阵地以及明显是指挥所和通讯人员聚集的区域，遭到了毁灭性的覆盖！

刹那间，日军阵地后方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残肢断臂与武器零件齐飞。惨叫声甚至一度压过了爆炸声。日军的火力支援体系，在第一时间遭到了重创！

“滴滴答滴滴——！”

嘹亮而激昂的冲锋号声，紧接着炮火延伸，从密林深处冲天而起！这号声，对于苦苦支撑的王大山连是希望，对于被打懵的日军则是催命的符咒！

“杀啊——！”

“冲啊！干掉小鬼子！”

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如同一头蓄势已久的猛虎终于亮出了獠牙，一营、三营的主力战士们，从潜伏的林地、沟壑中一跃而出。他们如同猛虎下山，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被炮火炸得晕头转向、队形大乱的日军侧翼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是各级党员和骨干组成的突击队。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或者挥舞着大刀片、驳壳枪，如同锋利的箭矢，直插日军的心脏！

“板载！顶住！顶住！”日军基层军官挥舞着军刀，试图组织起防线。但他们的部队在刚才的炮击中损失惨重，指挥通信一度中断，加上侧翼突然遭受如此猛烈的打击，士兵们陷入了极大的混乱和恐慌。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八路军战士们将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怒火和对战友牺牲的悲痛，全部倾泻到了鬼子头上。刺刀见红，大刀翻飞，手榴弹在近距离不断爆炸。日军的单兵素质虽高，但在这种狭路相逢、阵脚已乱的混战中，根本无法发挥其火力优势和严整的队形，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鹰嘴岩纵队指挥部。

“旅长！好消息！一营、三营反击成功！已突入日军先锋联队侧翼，正在分割包围！日军指挥系统似乎陷入混乱！”通讯参谋兴奋地几乎是喊着汇报，指挥部里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振。

林峰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但脸上并无太多喜色，他沉声问道：“王大山连情况如何？能联系上吗？”

“无名高地……枪声已经稀疏，暂时……无法联系。”

林峰的心猛地一沉。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命令一营、三营，不要贪功！他们的任务是打掉日军先锋的锐气，歼灭其有生力量，尤其是技术兵种和指挥人员！达成战术目标后，立即按预定方案，交替掩护，向黑云岭主峰转移！绝不能被日军后续主力黏住！”

“是！”

“另外，”林峰看向赵刚，“政委，通知后勤和卫生队，不惜一切代价，想办法靠近无名高地，搜寻幸存者！”

“我亲自去安排！”赵刚重重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林峰再次将目光投向沙盘。代表着日军先锋联队的蓝色箭头，此刻已经被红色的反击箭头从中切断，陷入了混乱。但是，代表着日军主力的更大、更密集的蓝色集群，正从后方缓缓压上。他知道，这只是一场开场白，一场用巨大牺牲换来的战术胜利。日军主力绝不会因此退缩，更加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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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雄也听到了从黑云岭方向传来的隐约炮声和随后更加密集的枪声。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硝烟熏得发黄的牙齿：“哈哈！听这动静，林旅长那边得手了！兄弟们，主力部队已经揍上鬼子了！咱们也别闲着，给老子再狠狠地打一波反冲击！让这帮龟孙子首尾不能相顾！”

特务营和“惊蛰”的战士们士气大振，向当面的日军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而在日军第36师团临时指挥部，师团长吉野贞藏中将接到了先锋联队遭遇重创，联队长坂本大佐玉碎（阵亡）的紧急报告。

“八嘎！”吉野一把将报告摔在桌上，脸色铁青，“狡猾的支那人！竟然敢主动出击！”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代表先锋联队的位置被打上了一个代表“失去战斗力”的标记，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命令！”他冷冰冰地开口，“第xxx联队，加速前进，接替先锋联队攻击位置！野战炮兵联队，给我对黑云岭共军活动区域，进行无差别覆盖炮击！航空兵！请求航空兵支援，轰炸黑云岭及其周边所有可疑区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阴狠：“还有，通知特高课和‘幽灵’小队，该他们上场了。目标，八路军独立第一纵队指挥部和……那个叫林峰的指挥官。”

“哈依！”

一场规模更大、更加残酷的钢铁风暴，正在黑云岭上空急速凝聚。独立第一纵队的侧击铁拳，虽然砸碎了日军先锋的獠牙，却也彻底激怒了这头庞大的战争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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