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被浓稠如墨的硝烟彻底吞噬。天地间一片昏黄,如同垂暮的老人浑浊的眼眸。梁山泊最后的堡垒——鸭嘴滩主寨,已化作一片燃烧的废墟。焦黑的木梁扭曲着伸向天空,如同绝望的手臂。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与死寂的气息。
宋江站在曾经飘扬着“替天行道”杏黄大旗的断崖边,手中那柄象征忠义的金刀,此刻只剩三截断刃。他颤抖着,将最后一截断刃狠狠插入脚下那根孤零零的、被烟火熏得漆黑的旗杆顶端。断刃在风中呜咽,如同为梁山奏响的最后一曲挽歌。他身边,“智多星”吴用,面色灰败如纸,手中那把羽扇早已化为灰烬。一阵风吹过,灰烬打着旋儿飘散,露出灰堆深处几粒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丸——那是他预备在最后时刻,与敌酋同归于尽的“鹤顶红”,如今,连这最后的尊严也被剥夺。
不远处,最后的抵抗正在崩溃。“玉麒麟”卢俊义,这位梁山武力巅峰的存在,此刻浑身浴血,金甲破碎。他手中那杆威震江湖的麒麟点钢枪,枪尖折断,枪缨处镶嵌的、暗藏毒针的机关,被杨再兴的沥泉枪精准点碎,毒针散落一地!他虎口崩裂,双臂颤抖如筛糠,在杨再兴狂风暴雨般的枪势下,苦苦支撑到第七十九招!终于,“铛——!”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枪杆从中而断!卢俊义踉跄后退,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残破的麒麟纹饰。他拄着半截短枪,单膝跪地,望着眼前如战神般屹立的杨再兴,眼中充满了不甘与……一丝解脱。
“降了吧……”宋江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锣刮鼓,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他目光扫过这片残破的战场,心如刀绞。
他看见阮小五被碗口粗的铁链锁在“镇海蛟”狰狞的船首,琵琶骨被乌黑的铁钩穿透,鲜血顺着冰冷的船体流淌,滴入浑浊的江水。他看见阮小二浑身是血,被数根浸透桐油的麻绳死死捆缚,高高吊在主桅杆上,如同献祭的牲口,在风中无力地晃荡。他看见最惨烈的李逵——“黑旋风”李逵,被鲁智深那柄沉重如山的水磨镔铁禅杖死死压着肩头,双膝深陷泥地!他满口牙齿在之前的激战中被震飞,仅剩的三颗槽牙也被他自己咬得咯咯作响,嘴角不断溢出带着碎牙的血沫!他仍在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双目赤红,试图挣脱那千钧重压!
“铁牛!认命吧!”王进冰冷的声音响起。他身着玄甲,铁靴抬起,带着无情的巨力,狠狠踏在李逵挣扎的右腿膝盖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脆响!李逵的膝盖骨瞬间粉碎!剧痛让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掉脊梁的猛虎,彻底瘫软在泥泞之中,只剩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中军断崖下,“大刀”关胜拄着半截青龙刀,勉强站立。鲜血染红了他引以为傲的美髯,胸前的护心镜布满裂痕。林冲的丈八蛇矛,矛尖闪烁着幽冷的寒光,稳稳地抵在他的咽喉之上,冰冷的触感直透骨髓。
“师兄……”林冲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你当年在东京禁军教头任上,亲手教我的那招‘回马枪’……”他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抖,矛尖如同灵蛇般,精准无比地向下滑移三寸,轻轻一挑!
“叮!”
一声轻响!关胜胸前那面精钢打造的护心镜应声而落!镜后,一张折叠整齐、泛着岁月黄痕的薄纸飘落在地,被风微微吹开一角——上面赫然是林冲当年在东京禁军任枪棒教头时,亲笔所绘的“回马枪”枪谱详解!字迹工整,墨迹犹新,仿佛昨日!
关胜瞳孔骤缩!他猛地抬头,望向林冲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侗师父的规矩……”林冲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同门……不伤。”他目光转向一旁的“金枪手”徐宁。
徐宁会意,手中钩镰枪如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钩住关胜腰间束甲的丝绦!轻轻一扯!
“噗嗤!”丝绦断裂!一个精巧的皮囊滚落出来!皮囊口松开,露出里面暗藏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粉末——见血封喉的“七步断魂散”!
徐宁眼神一厉,钩镰枪尖闪电般一抖!枪尖精准地挑破皮囊!黑色的毒粉如同死亡的烟尘,猛地爆散开来!在关胜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被一股巧劲引导着,尽数扑向了他自己的面门!
“唔——!”关胜猝不及防,口鼻瞬间吸入大量毒粉!剧痛如同烈火般灼烧着他的咽喉和肺部!他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脖子,眼球暴凸,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脸色迅速由红转紫,最终软软地瘫倒在地,气绝身亡!至死,他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张飘落的枪谱,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悔恨与绝望。
右翼,最后的抵抗在呼延灼的连环铁骑下彻底粉碎。重甲骑兵的铁蹄如同移动的山峦,将一切敢于阻挡的障碍碾成齑粉!“双枪将”董平,如同胜利的猎手,手中两杆亮银枪高高挑起七面残破的梁山将旗!旗面在硝烟中猎猎作响,沾满了泥土和血污!枪尖闪烁着幽蓝的剧毒光芒,映照着满地跪伏在地、颤抖着递上降书的梁山士卒,构成一幅残酷而讽刺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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