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的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这片被星主威严笼罩的虚空中,激起了微不可查却意义非凡的涟漪。
星主那由星光构成的模糊身影,似乎微微顿了一下。那跨越了无尽岁月的目光,落在陆尘身上,少了几分俯瞰的漠然,多了几分审视与……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不急于应承,先问得失,明责任……很好。”星主的声音依旧平和,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温度,“汝心性之稳,更胜当年误入此地的些许‘有缘者’。”
他没有直接回答陆尘的第一个问题,而是缓缓“抬手指了指”虚空中的某个方向,虽然那里空无一物,但陆尘却感觉,星主指的是这整个秘境。
“此界,乃‘元初星界’崩碎后,吾竭尽所能保存下来的、最大的一块‘世界碎片’,亦是吾之道场‘万象星枢’的核心所在。界源石,便是当年吾抽取‘元初星界’最后一丝尚未被污染的本源所炼,用以锚定、稳固这片碎片,延缓其被虚空同化湮灭的进程,亦为其中残存的星辰生灵,保留一线生机繁衍之所。”
星主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追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若将界源石强行取走,此界便失去了根本锚点与能量核心。短则数十载,长不过百年,此界将彻底失去稳定,空间结构逐步瓦解,星辰灵机散逸,万物凋零,最终重归混沌虚无……此间一切,包括那些懵懂星辰生灵,吾陨落后自然衍生的‘星寂兽’、‘星灵’,乃至这星枢殿宇,皆会化为乌有。”
陆尘的心微微一沉。果然如此。界源石与此界命运,紧密相连。取走它,等于毁掉这个世界。
“然,”星主话锋一转,那星光身影仿佛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目光也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能看透陆尘的丹田与识海,“吾观汝身负**内天地雏形**之基(虚空青木金丹的特性),更兼**空间本源**亲和(祖符碎片)。吾之传承,非固守一隅之道。”
他再次“抬手”,这一次,指向了界源石。
“吾可将彻底掌控此界核心‘**万象星盘**’之法,及炼化、迁移此界入自身内天地,或寻一处稳定虚空重新锚定之**无上秘术**,尽数授予你。”
“届时,汝可将此界连同界源石,一并炼化为汝之**洞天世界**之基,或移居他处,使其继续存在。界源石之力,汝可有限调用,助长修为,补全法则,修复汝之故土(天衍符宫所在的残破世界)。而此界生灵,亦可延续。”
炼化一个世界!作为洞天根基!甚至可能修复天衍符宫所在的残破宗门世界!
这机缘,大到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但随之而来的责任与挑战,也沉重到难以想象。炼化、迁移一个世界,绝非易事,需要漫长的时间、海量的资源、以及承担世界延续的重担。更遑论,还要继承星主的遗志,与那能将“元初星界”都侵蚀崩碎的“幽冥”势力对抗。
陆尘的脑海中,无数念头飞速闪过。
他想起了玄微子师尊的嘱托与期盼,想起了自己追寻符道巅峰、探索时空奥秘、返回故土的初心。他想到了这一路上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赵铁山、齐昊、苏婉白,想到了灵性十足的星闪与金唳。他也想到了幽冥殿的阴魂不散,想到了那隐藏在更深处的、连星主这等存在都陨落其手的“幽冥”威胁。
力量,意味着责任。更大的力量,意味着更重的责任,也意味着能守护更多,走得更远。
拒绝?可以。或许能带走界源石的部分力量,但可能导致此界加速毁灭,也等于放弃了星主的完整传承与一个世界的潜力,更可能违背内心之道。且幽冥殿绝不会善罢甘休,没有足够的力量,未来危机四伏。
接受?将背负一个世界前行,前路注定坎坷,强敌环伺。但同样,也将获得难以想象的助力与成长空间,真正踏上一条宽阔无比的大道,有机会实现更多的愿望,守护更多的人。
几乎没有太多的权衡与犹豫。当星主说出“炼化为洞天之基”、“修复故土”的可能性时,陆尘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的道,从不是独善其身,而是在探索与超越中,承载与守护。
他缓缓松开了按在界源石上的双手,向后退开一步,整理衣袍,神色前所未有地庄重与肃穆。然后,他面向那巍峨的星主残念,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到底,声音清越而坚定,在这本源虚空中清晰回荡:
“晚辈陆尘,蒙前辈不弃,授以信物,赐予机缘。今愿以微末之身,继承前辈守护之志,承接此界因果。必当穷尽所能,阻幽冥侵蚀,衍星辰生机,护此界延续,寻大道归途。天地星海,共鉴此心!”
誓言既出,因果立成!
“很好。”
星主残念轻轻颔首,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浮现出一抹极淡的、跨越了万古的欣慰笑容。仿佛一个负重独行太久太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可以托付行囊的后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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