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回答道,“没了,就这个。”
丹木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真的……要去掏厕所?”
“什么叫掏厕所?”
苏齐猛地提高了音量,一脸嫌弃地纠正道。
“那叫‘刮土硝’!是为国尽忠!是为陛下分忧!是为我大秦的南征大业扫清障碍!懂不懂?”
听着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丹木的表情舒展开了。
丹木猛地转身,对着那四人深深一躬,姿态之恭敬,前所未有。
“此事,就拜托各位了!”
此言一出,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门口那四个如同钢铁雕塑般的黑冰台校尉,脸上的肌肉齐齐抽动了一下。
为首那人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他嘴唇动了动,吐出了进入书房以来的第一句话,声音干涩僵硬,
“丹木大人,我等之责,是护卫丹炉府……”
“我知道!”
丹木立刻打断他,语气恳切,理直气壮,
“可我丹炉府上下两百余人,要日夜赶工,为大军制备军械,实在是分不出半点人手去做此事啊!”
那校尉的眼角又是一跳。
他求助似的看向扶苏:“长公子这边……”
“长公子自然是可信的!”
丹木再次抢过话头,说得斩钉截铁。
“但此事干系重大,乃我大秦最高军机!若是调动旁人,万一泄密,这个责任谁来承担?唯有诸位,对陛下忠心耿耿,守口如瓶,才是执行此等机密任务的不二人选啊!”
一番话,把黑冰台的职责和忠诚捧到了天上,却又把一个天底下最腌臢的活计,死死地扣在了他们头上。
那校尉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陈年的厕砖,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三名同僚投来的、几乎要将他活剐了的目光。
丹木见状,心知火候已到,他不管不顾,再次九十度躬身,几乎把头埋到了地上,声音悲怆,
“拜托了!”
这一拜,如同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几个黑冰台校尉的心上。
为首那人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已消失,只剩下认命般的麻木。
他与身旁的同僚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屈辱与无奈。
“……我等,需先去请示统领。”
说完,其中一人再也待不下去,猛地转身便走,那背影,竟带上了几分落荒而逃的仓皇。
眼看来源有了着落,丹木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了一半。
他搓着手,急不可耐地凑到苏齐面前,“还请先生赐教,这土中之硝,该如何提取?”
苏齐看着他那副恨不得把“求知若渴”四个字刻在脸上的模样,总算坐直了些。
“法子倒也简单。”
苏齐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来。
“把那些刮来的土,全都倒进大缸里,加水,使劲搅,让里头的硝,尽可能地溶于水中。”
“待泥沙秽物沉淀下去后,将上层的清水,小心地撇出来,倒入大锅之中,架火,使劲地熬!”
“熬到锅中的水分,蒸发殆尽,那溶于水中的硝石,便无处可躲,自然会在锅底凝结出来,状如白霜。”
丹木听得双眼放光,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地盘算着需要多少口大锅,多少个大缸。
……
黑冰台,地底密室。
烛火摇曳,将赢二那张本就冷若冰霜的脸,映照得愈发森然。
她静静地擦拭着手中的短剑,剑身如一泓秋水,倒映着她毫无波澜的眼眸。
先前从扶苏府上跑回来的那名校尉,正单膝跪在下方,低着头,将长公子府书房内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当他说到“掏厕所”三个字时,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头也埋得更深了,仿佛这三个字本身就带着一股难以启齿的味儿。
密室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那名校尉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赢二手中丝帛擦过剑刃时,发出的“沙沙”轻响。
过了许久,那“沙沙”声停了。
“你确定,硝石能从茅厕、墙根的秽土之中提炼出来?”
赢二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那校尉的耳膜生疼。
校尉的身子猛地一颤,苦着脸答道:“统领,小人也不确定……但那苏齐说得头头是道,不像是信口胡扯。”
“哼,他当然不像胡扯!”
赢二冷哼一声,将短剑“噌”的一声插回鞘中。
她站起身,在密室中缓缓踱步。
丹炉府的窘境,南征大军的催促,她一清二楚。
这件事,不管听上去多么荒唐,都必须去做。
但一想到要让她手下这群足以令六国余孽闻风丧胆的精锐,去干那种活计……
赢二的牙关,便不由自主地咬紧了。
奇耻大辱!
她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眼中寒芒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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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扶苏:老师你教的儒家不对劲啊!请大家收藏:()扶苏:老师你教的儒家不对劲啊!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传我命令!”
“派人去刮!”
“但凡到时候炼不出来一两硝石……”
赢二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亲自去拧下他的脑袋!”
咸阳城,从未像今天这般诡异过。
一队队身着玄色劲装,腰佩制式青铜剑的黑冰台校尉,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鬼魅,忽然遍布了咸阳城的大街小巷。
咸阳的百姓何曾见过这般阵仗?
他们出动,向来是无声无息地抓人,抓的还都是掉脑袋的大人物。
一时间,咸阳城内风声鹤唳,家家闭户,人人自危。
可等了半天,预想中的抄家、锁拿、血溅长街的场面,一个都没发生。
这些足以让小儿止啼的黑冰台校尉,做的事情,让所有偷偷从门缝里窥探的咸阳百姓,都惊掉了下巴。
东市最繁华的酒楼后巷,平日里臭气熏天,连乞丐都绕着走。
此刻,几个身材魁梧的校尉,面无表情地站在茅房门口。为首那人,眼神锐利得能刮下人一层皮,他无视了酒楼掌柜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径直走到一处墙根下。
他蹲下身,伸出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指,在那片泛着白霜、渗着污水的墙皮上,仔细地蹭了蹭,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那股难以言喻的气味,让他的冰块脸,都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他站起身,对着身后屏息等待的同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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