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出发前三天,一支匈奴精锐,大概五千人,撕开了我们布置在黄河西岸的一处防线,屠了一个屯的戍卒,抢了粮草,又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派出的追兵,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摸到。”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蒙大将军的压力非常大,九原防线太长,兵力铺开就显得捉襟见肘。”
“他需要一支强大的机动力量,随时准备支援各处,但他手里的精锐骑兵不敢轻易动用,那是用来跟匈奴主力决战的本钱。”
王离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扶苏。
“所以,大将军派我来,名为迎接,实为催促。”
“他需要你带来的这十万民夫,尽快抵达九原,加固长城防线,将主力部队从繁重的戍守任务中解放出来。”
王离的目光,转向了帐外那片被严密守护的、独立出来的车队营地,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他更需要,您带来的‘那个东西’!”
……
大军会合之后,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
王离带来的五千铁骑,如同一柄锋利的梳子,将前方道路上可能存在的一切阻碍,都梳理得干干净净。
斥候被撒出去几十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回中军。
突然,一骑斥候快马加鞭,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疯了一般狂奔而来。
“殿下!王将军!”
斥候翻身滚下,声音嘶哑扭曲,带着哭腔。
“前方三十里,我们原定的补给点,羊角寨烽燧……被屠了!”
“什么?!”王离脸色瞬间铁青,一把揪住斥侯的衣领。
斥候双目赤红,泪水夺眶而出:
斥候双目赤红,泪水夺眶而出:“烽燧……烽燧还未燃尽,匈奴人是今天凌晨才走的!满地……满地都是咱们袍泽的尸体!他们的头颅被砍下来,在寨子门口,堆成了京观……匈奴人还用咱们的血,在寨墙上画了狼头!”
帅帐之内,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冷得能滴下水来。
刚刚因大军会合而升起的昂扬士气,被这血淋淋的消息瞬间浇灭。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冰冷的愤怒。
“混账!”
王离那张俊朗的脸因为怒火而扭曲,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羊角寨不过百人守军,全是些快要退役的老兵!”
扶苏面沉如水,没有说话,只是猛地站起身,抓起挂在架子上的玄色大氅,大步向外走去。
“殿下!”王离一愣。
“备马!”扶苏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本公子,要去亲眼看看!”
半个时辰后,羊角寨。
同行的张苍和苏齐,胃里都在翻江倒海。
昔日还算齐整的寨墙,此刻残破不堪,焦黑的木料上,一个用鲜血涂抹的巨大狼头,狰狞地注视着每一个到来的人,仿佛在无声地嘲笑。
寨门前,那座由上百颗头颅堆砌而成的京观,更是如同来自地狱的景象。那些头颅圆睁着双眼,脸上凝固着死前的惊恐、不甘与愤怒。他们大多须发花白,正是王离口中那些即将解甲归田的老兵。
扶苏静静地立马于京观之前,一言不发。
风雪吹拂着他的大氅,他仿佛一尊亘古的雕塑,但那双紧握着缰绳、指节发白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殿下!”王离再也忍不住,他猛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地请命,“末将请令,率五千铁骑,不将这伙杂碎的脑袋挂在长城上,我王离誓不为人!”
扶苏没有立刻回应,他缓缓闭上眼,那百名老兵死不瞑目的面孔,与咸阳城外的十万民夫在他脑海中交织。
他猛地睁开眼,调转马头:“回营!”
帅帐之内,扶苏的手指,轻轻抚过舆图上“羊角寨”那个小小的标记,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烽燧被屠,意味着那支匈奴骑兵,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王将军,我问你,你怎么追?”
苏齐慢悠悠地走过来,眼神却异常清醒。
“你知道他们跑向了哪个方向吗?”
“你知道这片荒原上有多少可以藏身的沟壑吗?”
“你的五千铁骑,马力还能支撑几日高强度追击?”
一连串的质问,说得王离哑口无言。
他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争辩:“我……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家门口耀武扬威!”
“耀武扬威,就是给你看的。”
苏齐走到舆图前,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个圈,将扶苏的队伍和羊角寨都圈了进去。
“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你愤怒,让你带着疲惫的骑兵一头扎进这无边无际的荒原里,然后被他们活活拖垮、分割、吃掉。”
这番话不带任何比喻,只有冷酷的现实分析。
王离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苏齐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在北疆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跟匈奴骑兵比耐力,无异于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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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扶苏:老师你教的儒家不对劲啊!请大家收藏:()扶苏:老师你教的儒家不对劲啊!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扶苏的目光从舆图上移开,落在了苏齐身上。
“先生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歪主意倒有一个。”
苏齐嘿嘿一笑,那双总是睡不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与他气质截然不符的狡黠光芒。
“既然我们追不上狼,那就设个套,让狼自己钻进来。”
他指了指舆图上代表扶苏庞大队伍的标记。
“我们的队伍估计早就被发现了,我们这十几万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天大的肥肉。可这肉太大,骨头又硬。”
“你的意思是……诱敌?”
扶苏的眉头微蹙,吐出了这两个字。
“正是。”
苏齐点了点头。
“我们得主动扔出去一块肉。”
“只要他们张嘴咬钩,王将军的五千铁骑,就是那根要命的鱼线!”
帐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可是匈奴人也不是傻子。”王离急道,“什么样的诱饵,才能让他们上当?”
扶苏沉默了。
他垂下眼帘,帐内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张面孔。
王离的骑兵不行,那是主攻手,是收网的渔夫,不能当鱼饵。
自己的亲卫不行,那是最后的屏障,是守护核心的盾牌。
普通的民夫营更不行,那就是真的去送肉,
诱饵,必须要有一定的韧性,不能直接溃逃,
诱饵的将领,必须足够狡猾,足够机警,能在绝境中为大军争取到哪怕一息的时间。
同时,这支队伍,又必须是……可以被牺牲的。
扶苏缓缓抬起头,那双温润的眸子里,所有的挣扎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与其父嬴政如出一辙的、冰冷的决然。
他的手指,在舆图上缓缓移动。
最后,停在了代表“左营”的那个位置上。
那个叫刘季的男人,他的本事,不就该用在这种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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