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一直沉默地听着,
项庄等人的哭诉,霓裳从咸阳带回的零星情报,两边的信息在他脑海中飞速碰撞、拼接,最终,一幅清晰而恐怖的图景缓缓浮现。
原来,那所谓的“丹炉府”,竟是在锻造雷霆。
当项庄等人渐渐力竭声嘶,他才缓缓开口,
“项将军,你再仔细想想。”
“你说的那陶罐,是何模样?大小如何?落地之后,到炸开,其间相隔多久?”
项庄一愣,没想到张良会问得如此仔细。他努力回忆着,答道:“陶罐……就是寻常装酒的粗陶罐大小,黑色的。落地后,能看到有线在烧,嗤嗤作响……大概……大概数到五六下,就炸了。”
张良又转向那断臂的将领。
“你说那火箭,火焰浇不灭?”
“是!”那将领眼中还残留着恐惧,肯定地答道,“我亲眼所见,有弟兄跳入溪水中,可身上的火,却烧得更旺了!”
张良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又有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屋内的气氛,已经从悲伤,彻底滑向了绝望的深渊。
项庄看着张良,那仅存的一点点希冀,也似乎被回忆中的恐惧彻底磨灭。他忽然站起身,踉跄几步,一把抓住张良的衣袖,浑浊的眼泪再次涌出。
“子房先生!”他哭喊道,“秦有天助!有天神相助啊!此非人力可敌!复国……复国无望了啊!”
他双膝一软,竟是跪倒在地,声音凄厉。
“我们……我们还是散了吧!”
“散了?”
一声冷哼,如冰锥刺入这绝望的哀嚎之中。
荆无涯猛地站起,双目圆瞪,怒视着跪倒在地的项庄,以及那些同样面如死灰的楚地将领。
他年轻的脸庞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项将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散了?”
“我们为何要聚在此处?为何要舍弃家业,背井离乡?难道就是为了在此地苟活于世吗?”
“我父荆轲,为报燕太子丹知遇之恩,为阻暴秦铁蹄,一人一剑,敢入秦庭,图穷匕见,虽死无憾!”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不甘与悲愤。
“尔等身为领兵大将,麾下曾有数千忠勇之士,如今竟被一声炸响,就吓破了胆,要散伙归家?!”
“你们对得起那些战死的楚地英魂吗?!对得起那些被暴秦屠戮的六国百姓吗?!”
项庄被他一番话骂得抬不起头,只是跪在地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口中反复喃喃:“非不为也,实不能也……天要亡我,非战之罪……”
“懦夫!”荆无涯怒喝道,腰间的剑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发出“嗡”的一声轻鸣。
他上前一步,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只苍老却有力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无涯。”
盖聂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的身后。
老人的声音平淡无波,荆无涯肩头却猛地一沉,那股冲天的怒火,竟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师父……”
荆无涯回过头,看到盖聂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心中一虚,低下了头。
盖聂没有再看他,目光缓缓扫过屋中众人。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让那些原本还在哭泣、骚动的将领们,不自觉地噤了声。
整个屋子的气压,仿佛都因这个老人的站立而变得沉重。
他没有说教,也没有训斥。
只是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那是一柄样式古朴的青铜剑,剑鞘与剑柄皆无任何纹饰,通体暗沉,仿佛饱饮了岁月,将一切锋芒都沉淀于内。此剑名为“藏锋”,是盖聂年轻时所得,随他见证了六国兴亡,剑刃饮血无数,剑心却愈发沉静。
他没有摆出任何架势,只是那么随意地站着,手中连鞘的剑,斜斜指向地面。
“剑在手,心则定。”
盖聂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心若不定,便是手持神兵利器,亦不过是孩童舞棍,破绽百出。”
他看了一眼满脸羞愧的荆无涯,然后,目光落在了项庄等人身上。
“心若已乱,便是坐拥万军,亦不过是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藏锋剑动了。
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缓慢,只是向前随意一递。
“啪!”
一声脆响。
离他最近的一名将领腰间佩戴的长剑,剑鞘竟凭空从中断裂,掉落在地。
那将领大惊失色,低头看去,只见断口平滑如镜。他甚至没能捕捉到剑的影子,只感到一阵微风拂过。
盖聂脚步未停,身形一晃,再次点出。
“叮!”
另一名将领下意识地拔剑格挡,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长剑脱手飞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深深地插入了屋顶的横梁之上,剑柄兀自嗡嗡作响。
“啊!”
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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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扶苏:老师你教的儒家不对劲啊!请大家收藏:()扶苏:老师你教的儒家不对劲啊!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盖聂的身影在几名将领之间穿梭,手中连鞘的藏锋剑或点、或刺、或削、或扫,每一次出手,都有一人受制。
他们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觉得手腕、膝盖、肩头传来一阵剧痛,手中仅存的兵器纷纷落地,人也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不过是眨眼之间。
方才还怒不可遏的荆无涯,和那几个哭天抢地的楚地将领,除了跪在地上的项庄,竟无一人还能站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窒息。
盖聂收剑归鞘,云淡风轻地站定,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着满地呻吟的众人,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满。
“心不静,如何握剑?如何领兵?”
他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徒弟,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严厉。
“无涯,你的心,也乱了。匹夫之怒,于事无补,只会让你看不清真正的敌人。明日起,再加挥剑三千次,何时寻回本心,何时停下。”
“是,师父……”荆无涯挣扎着站起来,对着盖聂深深一拜,脸上满是惭愧。
屋内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变得诡异而凝滞。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公输远,忽然开了口。
“天罚?不。”
他摇了摇头,浑然不理会地上哼哼唧唧的几个楚将,径直走到项庄面前。
“听项将军所言,此物有形有质,乃是陶罐所制,落地后尚有引信燃烧。凡是器物,皆有其法可循,有其理可破。绝非什么鬼神之力。”
公输远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他蹲下身,与跪在地上的项庄平视,问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问题。
“项将军,那秦军之中,可有形貌特异之人?或者说,指挥投掷此物,分发火箭的,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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