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诡朋克 第231章 二手硬盘里的神

深水埗的午后，空气里弥漫着旧电器散发出的、混合着尘埃与铜锈的独特气味。黄金电脑城如同一个巨大的、缓慢呼吸的机械肺腑，吞吐着无数承载着数据与**的硅基造物。在这片由电路板与线缆构成的丛林里，“基仔维修铺”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阿基，人们都这么叫他，一个三十来岁、头发油腻、眼镜片厚如瓶底的维修员。他像这里的许多小人物一样，靠着拆解、拼装、修复那些被时代淘汰或来路不明的电子垃圾为生。他的生活，就是与电容、电阻、以及硬盘内部那片片神秘的磁性碟片打交道。

今天，他刚从相熟的“水货客”肥佬强那里，以极低的价格收来一批据说来自东南亚某废弃数据中心的二手硬盘。它们灰扑扑的外壳上还沾着些许霉点，像是刚从某个阴暗的角落被挖掘出来。

“便宜没好货，但拆出几块好板子、几个能用的磁头，也够本了。”阿基嘟囔着，用袖子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气，随手拿起一块标着模糊序列号的硬盘，接上了自己那台同样破旧、但经过无数次魔改的测试主机。

电源接通，硬盘发出一阵沉闷的、带着杂音的嗡鸣，像是垂死者的喘息。机箱风扇莫名地加速，发出呼啸。阿基皱了皱眉，没太在意，老硬盘嘛，总是有些怪脾气。他的目光投向显示器，等待分区列表的出现。

屏幕闪烁了几下，没有出现预想中的盘符。反而，一个极其简陋、仿佛用最原始的ASCII字符构成的对话框弹了出来，背景是深邃的、令人不安的纯黑。

【正在下载：拉莱耶.zip】

一行惨绿色的文字，冰冷地定格在屏幕中央。没有进度条，没有取消选项，就像一句不容置疑的宣告。

“拉莱耶？什么鬼东西？病毒吗？”阿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拔数据线。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接口的瞬间，一股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刺痛感顺着指尖窜了上来，像是被静电狠狠咬了一口。

他猛地缩回手，再看向屏幕，那行字已经消失了。硬盘恢复了“正常”，显示出几个空空如也的分区。

“丢！真是撞鬼了。”阿基啐了一口，心里有些发毛，但更多的是对硬盘可能损坏的心疼。他重启了电脑，仔细扫描了一遍，系统却报告一切正常。他尝试格式化硬盘，过程也异常顺利。

“看来是虚惊一场……”他松了口气，将这块“有问题”的硬盘单独放到一边，准备晚点再处理。忙碌一下午，他很快将这个小插曲抛诸脑后。

然而，变化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第二天清晨，阿基在洗漱时，无意中瞥了一眼镜子。就这一眼，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镜子里，他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无数细密的、灰白色的线条在飞速滚动、交织，构成一种动态的、不断刷新的复杂图案——那绝不是人类眼睛应该有的景象，更像是一块微缩的、被植入了疯狂代码的显示屏。

他惊恐地凑近镜子，几乎把脸贴了上去。没错，那不是幻觉。他的瞳孔变成了……二维码？或者说，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充满非欧几里得几何感的动态码阵。他试图聚焦，试图读懂那飞速变幻的信息，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仿佛整个视界都在扭曲、坍缩。

“啊！”他低吼一声，狼狈地逃离了洗手间。

从那天起，阿基变得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有点邋遢但还算正常的维修员。他开始失眠，即使偶尔睡着，梦境里也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几何形体、无尽的回廊，以及低沉如海底巨兽心跳般的嗡鸣。白天，他变得沉默寡言，眼神呆滞，偶尔会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喃喃自语，说些谁也听不懂的音节。

维修铺的生意一落千丈。顾客们发现，基仔经常对着一台开不了机的显示器发愣，手指在空气中无意识地敲打，仿佛在输入什么。有时，他会突然抓住自己的头发，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直到一周后，邻居因为闻到恶臭报警，警察破门而入，才发现阿基蜷缩在店铺角落的杂物堆里，身边散落着几十块被暴力拆解的硬盘碎片。他双眼赤红，瞳孔里的动态码阵似乎旋转得更加疯狂。他面前那台老式CRT显示器还亮着，屏幕上不是维修界面，而是一个纯黑的背景，上面用密密麻麻的、惨绿色的英文字符，写满了同一段话：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这段扭曲、拗口，仿佛来自深渊之喉的短语，重复了成千上万次，布满了整个屏幕，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邪异的经文。

“别……别过来……”阿基看到冲进来的警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猛地扑到键盘上，用尽全身力气敲打起来，速度之快，手指几乎出现了残影。“祂要来了……数据之海……拉莱耶……要上岸了！代码……代码是祭品！是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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