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镇北,骆驼客老张头的破旧院落里弥漫着牲口棚特有的腥臊与干草混合的气息。几峰瘦骨嶙峋、却眼神温顺的老骆驼安静地咀嚼着草料。凌锋和小雀儿裹着沙色斗篷,如同两块不起眼的石头,蹲在墙角阴影下,听着院墙外隐约传来的马蹄声和呼喝声渐渐远去。玄铁帮的爪牙,正像嗅到血腥的鬣狗,在镇子里疯狂搜捕。
“妈的,阴魂不散!”小雀儿啐了一口,小脸紧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柄幽蓝骨刺。她怀里紧紧抱着那本《蛇影步》,短短半日功夫,册子边缘已被翻得起了毛边。
凌锋沉默不语,指尖捻着几粒粗糙的沙砾,意念沉入血脉深处,尝试着引导它们极其缓慢地、歪歪扭扭地悬浮起来。范围依旧不过寸许,但每一次微小的成功,都伴随着脑中针扎般的刺痛,那是精神力过度消耗的警告。他强迫自己持续练习,戈壁的每一粒沙,都可能成为他的武器或盾牌。
“别瞎费劲了!”老张头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着,浑浊的老眼扫过凌锋指尖那颤巍巍的沙旋,“这点道行,进了‘蝎尾’,连给沙蜥塞牙缝都不够!省点力气,留着逃命用吧!”
这老头驼背,脸上沟壑纵横如同戈壁的地貌,一条腿明显短一截,走路跛得厉害。他是黑石镇少数几个敢跑碎石堡这条线的老骆驼客,经验丰富,心肠不坏,但嘴巴刻薄,尤其看不上凌锋和小雀儿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雏鸟。
“张伯,商队什么时候能走?”凌锋收起指尖沙尘,声音低沉。
“急个屁!”老张头吐出一口浓烟,“‘老疤’的驼队还没凑够人,他那队驮的都是不值钱的粗盐和毛毡,就指着多拉几个像你们这样的冤大头凑人头钱!等着吧!”他顿了顿,斜眼瞥着小雀儿,“丫头,你那两步走顺溜点没?别到时候绊一跤,直接滚进流沙坑里喂了虫子!”
小雀儿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没吭声,赌气似的站起来,在狭窄的院子里开始笨拙地练习《蛇影步》。她的动作还很生涩,远不如“沙鼠步”那般野性流畅,时而像蛇一样扭动滑行,时而又因为脚步配合失误而差点摔倒,引得老张头一阵嗤笑。但凌锋注意到,她摔倒时身体的卸力方式、以及瞬间调整重心的本能,依旧带着沙鼠般的滑溜,正艰难地与“蛇影”的诡谲进行着融合。
夕阳彻底沉入戈壁尽头,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就在暮色四合之时,院门被推开,一个身材矮壮、脸上带着一道醒目刀疤的汉子带着几个风尘仆仆的伙计走了进来,吆喝道:“老张头!人齐了!点货,连夜出发!娘的,听说镇子里闹腾得厉害,晦气!”
这便是“老疤”了,碎石堡这条线上出了名的吝啬鬼兼滚刀肉。他带来的所谓“商队”,只有三头瘦骆驼,驮着些鼓鼓囊囊、散发着咸腥味的麻袋,显然就是老张头说的粗盐和毛毡。加上凌锋和小雀儿,总共也就七八个人,都是些为了省几个铜板或者有特殊原因的底层行脚商或流民。
“就这两个?”老疤上下打量着裹得严实的凌锋和小雀儿,眼神像在掂量牲口,“钱带了?”
凌锋默默递过去几块碎银子——这是老鸹坡李三脑袋换来的赏金里最后一点剩余。老疤掂了掂,撇撇嘴塞进怀里:“跟上!掉队了老子可不管埋!”说罢,吆喝着伙计牵起骆驼,率先走出了院子。
没有告别,没有多余的言语。凌锋和小雀儿背起沉重的行囊(食物、水囊、皮毛、药品、绳索火石),跟在队伍末尾,最后看了一眼黑石镇方向那逐渐被黑暗吞噬的轮廓,然后头也不回地踏入了茫茫戈壁。
夜色下的戈壁,是冰冷与死寂的代名词。风如同无形的刀子,裹挟着细碎的沙砾,抽打在脸上、钻进领口。脚下是起伏不定的沙丘和硌脚的石砾,深一脚浅一脚。骆驼脖子上的铜铃发出单调而悠远的叮当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节奏。
凌锋和小雀儿沉默地走着,沉重的背包压得肩膀生疼,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一阵阵刺痛。老疤的商队只顾埋头赶路,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骆驼的响鼻。
凌锋一边走,一边继续尝试着控制脚下的沙尘。范围依旧很小,意念的触角如同在粘稠的泥浆中艰难跋涉。但他没有放弃,每一次意念的延伸,每一次沙尘的微弱响应,都在加深他与这片荒漠的联系。怀里的“息壤”石偶尔会传来一丝微弱的脉动,如同遥远的心跳,提醒着他血脉的源头。
小雀儿则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脚下不断尝试着《蛇影步》的各种基础步法。在平地上还好,一旦遇到松软的沙丘或陡峭的石坡,她就显得格外吃力,好几次险些摔倒,引来老疤手下伙计不耐烦的呵斥。但她咬着牙,眼神倔强,一次次爬起来继续练习。
“省点力气吧小丫头!戈壁里,能活着走到碎石堡就是本事!”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行脚商看不过去,低声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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