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沙戮天 第155章 休养见闻渐积 暗流涌动待时

时光如涓涓细流，在平静而规律的生活中悄然逝去。自那日从军功司与闻风茶楼归来，凌峰与小雀儿在永宁坊的这座小院里，已然安稳地度过了近半个月的光阴。时令也从未梢，彻底迈入了寒意愈浓的十月。

这半个月里，凌峰的生活极有规律，几乎是以“三日”为一个周期。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院中静心休养与修炼。

他的伤势恢复得极快，远超常人。这固然得益于他扎实的六品根基、孙军医留下的丹药以及吕奉赏赐的宫廷秘药，但凌峰隐隐感觉到，那日漳水畔强行催动、并与军阵产生奇异共鸣的血脉之力，在带来巨大负荷的同时，似乎也某种程度地冲刷、拓宽了他的经脉，使其更具韧性，恢复起来事半功倍。到了十月中旬，他体内气血已然充盈澎湃，内力运转圆融无碍，甚至比受伤前更显精纯凝练，《破军七踏》的步法与发力技巧也愈发纯熟，尤其是对第二踏“撼地”的意境，有了更深的体悟。

而小雀儿，则完全沉浸在新得的那套《青囊杂病论》手抄本中。这套医书并非什么绝世秘典，但胜在内容广博，记载了许多民间偏方、疑难杂症的辨析以及药材的炮制手法，正适合她目前打基础、开阔眼界的阶段。她每日除了照料凌峰起居、打理小院，便是捧着医书研读，时而对照着自己药箱里的药材辨识，时而用飞针在草人上练习定穴，小脸上总是带着专注而满足的神情。她的《**养元功》亦在稳步提升，那丝微弱的“流沙”血脉带来的感知力，让她在学习医术和飞针时，往往能察觉到一些常人难以注意的细微之处。

每隔三日，待凌峰修炼告一段落，兄妹二人便会锁好院门，前往内城或外郭城的集市采买生活用品，并必定会去那“闻风茶楼”坐上一两个时辰，点上几样小菜，一壶清茶，既是打牙祭，也是探听消息。

通过这数次茶楼之行，凌峰对帝都的繁华与格局有了更具体的认识，也听到了更多关于各路贡品的消息。

帝都天元城，除了官署军营，商业区域主要集中在内城的“东市”、“西市”以及外郭城的几个大型集市。

东市靠近百官衙署和永宁坊这类官舍区，多以售卖柴米油盐、布匹绸缎、文房四宝、日用杂货为主，价格相对公道，秩序井然，是凌峰和小雀儿最常去采买的地方。他们在这里购买了过冬的棉被、厚实的衣物，以及一些简单的厨具和储备干粮。

西市则跨过横贯内城的金水河，位于西城区域，那里商贾云集，店铺林立，南方的丝绸、瓷器、茶叶，北方的皮货、药材、牲口，海外的珍珠、珊瑚、香料，乃至西域的宝石、胡姬舞蹈，应有尽有，可谓琳琅满目，炫人眼睛。凌峰二人只去过一次，便被其惊人的繁华与高昂的物价所慑，并未多做停留。

此外，外郭城靠近各州会馆的区域，也有自发形成的特色集市，如专卖各地小吃的“食肆街”，汇聚南北手艺人的“百工坊”，甚至还有专门交易旧货古玩的“鬼市”。帝都之大，无奇不有，仿佛一个微缩的九州。

而在闻风茶楼听到的消息，也愈发清晰起来。

首先是关于贡品中的活畜处理。正如之前所闻，除了东南靖海卫贡品中的部分珍稀海鱼需特殊水池供养，以及西南南疆镇守府送来的一对据说能口吐人言的“五彩鹦鹉”和几只性情温顺的“梅花鹿”颇为引人注目外，大部分活畜，如猪、羊、牛、马，在经由少府寺和太仆寺（掌管舆马和马政的机构）联合勘验后，会根据品相、用途进行分配。

茶楼里一位看似知晓内情的茶客透露：“那些品相最佳、血脉纯粹的健马，自然优先补充禁军和边军缺额；膘肥体壮的猪羊，一部分送入皇家苑囿由‘上林署’负责饲养，供年节祭祀、宫廷宴席之用，另一部分则会赏赐给有功将士或直接由官办肉铺发售，平抑京中肉价。至于那些贡品中的珍禽异兽，听话温顺、模样讨喜的，往往会被皇室留下赏玩，或由陛下恩赏给王公大臣府上的公子小姐。若是繁衍过快的，官家也有定数，超出部分或宰杀，或由官方牙行发卖，流入民间。总之，朝廷自有章程，断不会让这些牲畜白白耗费钱粮。”

这番话解答了凌峰心中关于如何处理如此多活畜的疑问，也让他对帝都管理的精细有了更深体会。

其次，便是其余三路护贡大军的最新动向。

在这半个月里，消息陆续传来：

东南一路，由靖海卫护送的贡品船队，在克服风浪、检修船只后，已于十月初五抵达帝都，停靠在了城东通惠河码头。他们的贡品以东海奇珍为主，除了巨大的龙虾、海胆、千贝外，还有色泽瑰丽的珊瑚树、碗口大小的珍珠、以及一种名为“鲛人泪”的稀有深海宝石，据说在暗夜能发出柔和蓝光，引得京中贵妇争相打听。此外，还有十几株用特殊方法保持生机的“海底金桐木”，木质沉重如金，亦是造船的极品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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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瀚沙戮天请大家收藏：()瀚沙戮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西南一路，由南疆镇守府派兵护送的队伍，则于十月初八风尘仆仆地抵达。他们的贡品充满了异域风情，除了那对引人注目的五彩鹦鹉和梅花鹿，还有大量西南特产的珍贵药材，如“血竭”、“三七”、“金不换”，以及色彩斑斓、可用于染布和绘画的“辰砂”、“孔雀石”。最奇特的是一种名为“云雾茶”的茶树，据说生长在瘴气弥漫的深山雾霭之中，每年产量极少，有清心明目、辅助修炼之效，甫一入京，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如今，四路贡品，唯有正北方向，由镇北军押送的那一批，依旧音讯渺茫，只隐约有消息说他们在穿越北地草原时，遇到了大规模的狼群和诡异的沙暴，耽搁了行程，具体何时能到，尚是未知之数。

四路已至其三，这使得帝都关于贡品，尤其是关于那虚无缥缈的“稀有材料”的议论，更加热烈起来。茶楼酒肆中，人们猜测着那宝贝究竟落在了哪一路，又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引得百武盟如此疯狂。有人说是能打造神兵的“天外陨铁”，有人说是能让人功力大进的“千年灵乳”，更有人异想天开，说是前朝藏宝图……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凌峰听在耳中，只是默默记下，并未轻易相信。

这一日，恰是他们“三日周期”的外出日。凌峰和小雀儿刚从东市采购了些新鲜蔬果和肉类返回小院，正准备生火做饭，院门外却再次传来了叩门声。

凌峰与小雀儿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讶异。他们在帝都并无熟人，会是谁来访？

凌峰整理了一下衣衫，示意小雀儿稍安，自己走上前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的，竟是一位熟人——石重校尉！

只是此时的石重，并未穿着军装，而是一身藏蓝色的锦缎常服，腰间悬着一块品质不错的玉佩，脸上带着风尘仆仆之色，却目光炯炯，气息比之前更加沉凝了几分，显然伤势已无大碍，甚至修为可能还有所精进。

“石校尉！”凌峰又惊又喜，连忙侧身让开，“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石重哈哈一笑，迈步进院，目光随意却精准地扫过这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小院，点头道：“不错，看来你们兄妹二人将这院子打理得很好。”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亲兵，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食盒。

“石校尉见笑了，陋居简朴，快请堂上坐。”凌峰将石重让进正堂，小雀儿早已机灵地沏好了热茶。

三人落座，石重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我前日方才返回帝都，是押送最后一批与兵部、少府寺交割的文书卷宗，并述职。今日得了空闲，便想着来看看你们。怎么样，凌峰，伤势可大好了？”他目光如炬，在凌峰身上一扫，便已看出七八分，“嗯，气血旺盛，精气内敛，看来恢复得比预期还要好！”

“劳校尉挂心，已无大碍。”凌峰感激道，“校尉军务繁忙，还特意前来……”

“诶，你我之间，不必客套。”石重摆手打断，“你于大军有救命护驾之功，于我个人，亦是欣赏你的为人与能力。来看看你们，是应当的。”他示意亲兵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几样制作精巧、一看便知出自名家手笔的糕点和一只油光锃亮的烤鸭，“路过‘稻香村’和‘全聚德’，顺手买了些，给你们尝尝帝都的地道口味。”

小雀儿看着那些诱人的点心，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乖巧地坐在凌峰身边。

凌峰心中温暖，再次道谢。

石重喝了口茶，神色稍正，说道：“我此次回京述职，除了交割公务，也听闻了一些关于你的消息。陛下金口玉言，让你‘以待后用’，这并非虚言。我离京前，吕老将军也曾暗示，兵部武选司那边，已有大佬注意到了你，只是眼下贡品之事尚未完全了结，朝廷重心在于清算百武盟余孽以及等待镇北军消息，对你的具体安排，恐怕还需些时日。”

凌峰点头表示理解：“卑职明白，一切听从朝廷安排。”

“嗯，你有此心态便好。”石重赞许道，“留在帝都，虽是机遇，却也暗藏风险。此地权贵遍地，关系错综复杂，你如今虽有些名声，但根基尚浅，还需谨慎。平日若无必要，少与那些纨绔子弟纠缠，专心提升自身实力方是根本。”

“校尉教诲，凌峰谨记于心。”

“另外，”石重压低了声音，“关于你那日漳水畔……嗯，就是掷出芥子囊引开强敌的急智，吕老将军和我在呈报功绩时，都着重提及。陛下和几位大人对此颇为赞赏。不过，关于你能控制沙子之事……”他目光深邃地看了凌峰一眼，“此事颇为玄奇，两位将军商议后，觉得不必在正式文书中过于渲染，只言你颇有天赋，关键时刻稳定了阵脚即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些本事，藏一藏并非坏事。”

凌峰心中一震，立刻明白了石重的维护之意。他那血脉之力的奇异效果，果然引起了石重这等细心之人的注意，但他们选择了为自己遮掩。他郑重抱拳：“多谢校尉与将军回护之恩！凌峰晓得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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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瀚沙戮天请大家收藏：()瀚沙戮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明白就好。”石重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我看你伤势已愈，内力似乎更有精进，可是对《破军七踏》又有新的领悟？”

凌峰也不隐瞒，将自己对“撼地”一踏与自身枪意结合的感悟粗略说了说，当然，隐去了血脉之力的关键作用。

石重听得连连点头：“不错！《破军七踏》这这本步法秘籍入门级难，是以军中练此步法者很少，武道一途，功法是骨架，意境是灵魂。你能不拘泥于功法本身，领悟属于自己的‘意’，这才是通往强者之路的正途。好好坚持下去！”

两人又交谈了约莫半个时辰，石重了解了凌峰在军功司的兑换情况，又提点了他一些帝都修炼需要注意的事项，比如哪些坊市有信誉好的药材铺、武馆，哪些区域是禁地不可靠近等等。

直到日头偏西，石重才起身告辞：“我明日便要返回兖州负山军大营，日后你在帝都，若遇到实在难处，可去兖州会馆寻我留下的老部下，他们会尽力相助。望你早日得授新职，在帝都闯出一片天地！”

“校尉一路保重！”凌峰和小雀儿将石重送至院门外，看着他翻身上马，带着亲兵消失在巷口。

回到院中，看着桌上那精致的点心和烤鸭，凌峰心中感慨万千。石重校尉的来访，不仅带来了关怀和指点，更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他凌峰，并非无人问津，至少在负山军和吕奉老将军一系中，是被看重和期待的。

“凌峰哥，石校尉人真好。”小雀儿轻声说道。

“嗯。”凌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西方那被晚霞染红的天际。镇北军的贡品还未到，朝廷的封赏和新职也还需等待。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干等。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

“雀儿，从明日起，我需更加勤修苦练。这帝都的舞台已然搭好，我们需有足够的实力，才能站稳脚跟，迎接未知的挑战与机遇。”

小雀儿用力点头：“嗯！凌峰哥，我也会努力学医，练习飞针，绝不拖你后腿！”

夕阳的余晖将兄妹二人的身影拉长，投在这座宁静的小院里。帝都的暗流在远方涌动，而他们，正在这短暂的平静中，积蓄着迎接风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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