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地气刚暖透土层,育苗框里的桑苗已长到半尺高,嫩根顺着框格往下钻,梢头的新叶舒展得像小巴掌。可阿禾蹲在苗床边,指尖戳着板结的土块,眉头拧成了疙瘩:“苏师姐,苗根都缠在一起了!直接拔肯定断根,栽下去活不了;要是土散了,太阳一晒根就枯了,这可怎么移到桑圃里?”
苏清寒走到工具架旁,取下一把蒙着薄尘的旧竹铲——是柳玄当年专门起苗用的,铲刃磨得圆润却锋利,铲柄上刻着“起苗带球,球径十寸”的小字,铲头边缘还留着丈量土球的刻度,铲尾系着张桑皮纸,写着“顺框切土,不碰须根”。“这竹铲能顺着育苗框切出完整土球,把须根都护在里面,移栽时才不容易死苗。”她握着铲柄,顺着框边轻轻切入土中,泥土顺着铲刃裂开,刚好裹成拳头大的土球,须根在球里隐约可见。
旁边的竹篮里,躺着捆旧桑丝草绳——绳股编得紧实,绳头贴着柳玄的笔迹:“绳捆三道,松不脱土,紧不勒根”,是专门捆土球用的。苏清寒拿起草绳,在土球中部、底部各绕一圈,最后在顶端轻系活结,草绳刚好嵌在土缝里,土球一点没散:“这样运苗时土球不碎,根也能透气。”
阿禾学着她的样子,先用竹铲切土,再用草绳捆扎,刚开始土球总切得大小不一,练了两次终于掌握了力道,起出的苗都带着完整土球,嫩根在球里安然躺着。他刚把苗放进竹筐,山道上就传来了推车声——是山下养蚕的李叔,车上装着半袋腐熟的蚕沙,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是刚蒸的玉米饼,热气裹着麦香飘过来。
“听说你们要移栽桑苗,俺送些蚕沙来当基肥!”李叔放下袋子,蹲在苗床边扒拉了把土球,“这土球带得好!不过栽的时候要注意,坑深得比土球高两指,先填层表土再放苗,不然肥料烧根。”他从兜里掏出个小纸包,里面是黄色粉末:“这是生根粉,兑水浇在坑底,苗扎根更快!”
苏清寒眼睛一亮,想起储物间还有把旧木尺——是柳玄量株距用的,尺身刻着“株距五尺,行距一丈”,刚好符合蚕桑移栽的密度。她找出木尺,李叔已经教阿禾挖定植坑了:“坑底要松碎,先浇半瓢生根水,放苗时要扶正,土球上再盖层细土踩实,最后浇透定根水。”
阿禾跟着挖坑、浇水、放苗,旧木尺量出的株距整整齐齐,栽好的桑苗带着土球立在坑里,像扎了根的小绿伞。李叔则帮着撒蚕沙,肥料混在土里,透着淡淡的有机质香味:“这些苗扎根后,再浇次清水粪,保准长得比去年的壮!”
傍晚时,最后一株桑苗也移栽好了,草绳捆着的土球稳稳立在土里,新叶在风里轻轻晃,一点没蔫。李叔临走时,苏清寒塞给他袋刚采的桑芽:“等桑叶长出来,您随时来摘喂蚕。”李叔笑着摆手:“明年俺家蚕结了茧,先送你们几个做丝绵!”
林砚这时翻出柳玄的《桑苗移栽录》,旧册里夹着片带土的苗叶,旁边写着“起苗护根,借绳固球,借肥稳苗,栽后根深”。苏清寒摸着旧竹铲的刻痕,忽然明白:这些旧物藏着的,是“稳根安苗”的智慧——借竹铲护土球,用草绳保须根,靠蚕沙肥地力,再把邻里的暖意浇进坑底,这刚栽下的桑苗,早把根扎进了春的生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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