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谷的晨雾还没散尽时,院中的霜木新叶已缀满晨露,阳光透过雾层洒下来,把露珠映成细碎的银珠子。阿辰握着血剑站在空地中央,剑刃斜指地面,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他已对着苏清寒笔记里的“寒月剑谱”站了近一个时辰,却总在“寒月一剑”收势的瞬间,手腕控制不住地发颤,血剑上的淡红光晕也跟着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力量绊住了似的。
“别急着用劲,剑是手的延伸,要先让意念追上剑的速度。”林砚提着镇魂剑从剑庐走出来,剑穗上的月白丝线沾了晨雾的潮气,却没像苏清寒当年担心的那样打结,反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扫过衣摆时带起一缕极淡的青香,那是霜木新芽的味道。他走到阿辰身侧,抬手握住少年的手腕,轻轻往下压了半寸:“你看,收势时剑尖要落向脚尖正前方,不是斜着划过去——清寒当年教我时说,这叫‘剑归其位,人归其心’。”
阿辰跟着调整姿势,手腕放松的瞬间,血剑的红光突然稳定下来,剑刃划破空气时,竟将旁边霜木叶子上的露珠轻轻弹开,露珠落在地上,没溅起半点尘土。“成了!”阿辰惊喜地回头,却见林砚正望着剑穗出神,那月白丝线上还缠着一根极细的霜木纤维,像是昨夜风大时,被新叶悄悄缠上的。
“林哥哥!阿辰哥哥!”阿禾抱着个绣着小霜木的布包,从谷口方向跑过来,布包上的带子还飘着,里面的信笺露出来一角,染着淡淡的墨香,“柳叔让人送的信!临渊镇的河水里,已经能看到鱼群啦!还说要请我们去吃新捕的清蒸鱼!”
林砚接过信笺,指尖刚碰到纸边,胸口的“寒”佩突然泛起极淡的青光,那光芒顺着指尖爬到信笺上,落在末尾的空白处。阿禾凑过来看,突然指着光痕拍手:“是清寒姐姐笔记里的霜木叶!你看,这片叶子的纹路,和她夹在笔记里的一模一样!”林砚仔细一看,那青光果然凝出半片小小的霜木叶形状,叶脉清晰,甚至能看清叶尖的小缺口——就像苏清寒当年压在笔记里的那片,只是这光痕只停留了一瞬,便随着晨雾散去,只在纸上留下一点极淡的青印,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阿禾的鞋快做好了。”林砚指着信笺上的字迹,那是双丫髻女孩母亲写的,笔画有些歪,却很认真,末尾除了画着一条歪歪扭扭的鱼,还注着“布是镇上染坊新出的月白色,和清寒姑娘当年穿的裙子一个色”。他把信笺折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那里还放着苏清寒的木牌,两个物件贴在一起,像是在轻轻呼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柳玄扛着一捆新砍的木柴,手里提着个盖着蓝布的陶罐,从霜木林里走出来,柴枝上还沾着晨露和新鲜的树皮:“林小哥,没打扰你们练剑吧?镇里人惦记你们,让我送点腌好的笋干和新磨的糯米——这陶罐里是热的南瓜粥,你们趁热喝。”他把陶罐递过来,罐口的热气冒出来,混着霜木的清香,让整个院子都暖了几分。
“柳叔怎么不多歇几天?”林砚接过陶罐,刚要道谢,却见柳玄从怀里掏出一张揉得有些皱的纸,上面画着一块石碑的样子,“这是昨天拆断蛊滩石屋时,从地基下挖出来的——石碑上刻着八个字,‘守谷人不困于血,不惑于力’,我想着,该把它立在寒月谷口,让进出的人都看看。”
林砚的指尖突然顿住——这句话,正是苏清寒笔记里反复写在页边的话,也是她所说“护生约”的核心。他抬头望向院中的霜木,新叶已长到手掌大小,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斑,阿辰还在练剑,血剑的红光与镇魂剑的青灰微光偶尔交叠,像是两道守护的光;阿禾坐在门槛上,正用枯黑叶子的梗,在地上画剑庐、临渊河,还有一群手拉手的小人,其中一个小人手里举着剑,另一个小人头上飘着半片叶子。
“立,当然要立。”林砚把陶罐递给阿禾,转身接过柳玄手里的木柴,“等石碑立好,我们把清寒的笔记抄一份,用木框装起来,也立在石碑旁边——让后来人都知道,寒月谷守的从来不是什么血脉传承,是人心底的那份‘护生’的念头。”
风从谷口吹进来,带着临渊河的水汽,吹得霜木叶子轻轻作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应和。林砚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寒”佩,古玉内部的霜木叶纹路,正泛着极淡的光,那光芒顺着衣料映出来,落在阿辰的剑身上,像是在为少年的剑招,轻轻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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