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我即变数 第6章 缘启萍末

青玄那平和却不容置疑的话语，如同带着某种安定心神的道韵，轻轻拂过风精与鼠妖惊惶欲裂的神魂。风精那因极致恐惧而剧烈震颤、几近崩碎的透明薄翼，震颤的幅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下来；鼠妖龇出的尖牙缓缓收回，喉咙里那凄厉绝望的呜咽，也变成了低沉而充满不确定性的、带着试探的喘息。他们眼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冰层开始消融，但并未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源于未知的警惕，以及一种从灭顶之灾中暂时浮出水面、却不知身在何方的茫然。他们依旧死死蜷缩在庞大尸骸投下的阴影里，如同暴露在天光下即将化为飞灰的幽魂，不敢有分毫异动。

青玄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如明镜。言语的安抚终有极限，尤其是在这等绝对的力量差距与刚刚经历的生死恐怖之下。他不再多言，行动，往往是最直接、也最有力的语言。

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并无耀目光华，只有清蒙蒙、宛若月辉的流光悄然流淌。他并未引动混沌珠那包容万物、近乎法则本源的伟力，仅仅是调动自身精纯凝练的太极法力为桥梁，勾连天地间尚存的、微弱的生机灵机。一道精纯温和、蕴含着最本源生发与滋养道意的先天乙木灵气，自他指尖流淌而出，并非激射，而是如同春日里最细腻温润的雨丝，又似母亲轻柔的抚触，缓缓地、无声地飘向那伤势最重、半边身躯都已碳化、生机如同风中残烛的草木精灵。

这乙木灵气并未强行贯入，而是以一种极其柔和的方式，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丝丝浸润进草木精灵那焦黑破败、几乎断绝生机的躯体。奇迹般地，那原本死寂、触之即碎、如同彻底枯死的焦黑部分，在这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灵气滋养下，发出了极其细微、几不可闻的“噼啪”轻响，表层的碳化物开始如同老树蜕皮般，极其缓慢地脱落，露出了下方那一点点微弱到极致、却顽强无比、呈现出嫩绿光泽的新生芽点！一股微弱但不再继续溃散、反而隐隐凝聚起来的生机，终于被强行从寂灭的边缘拉了回来，稳定下来。这并非起死回生的逆天神通，却是在无边毁灭中，硬生生护住了一点不肯熄灭的生命星火。

与此同时，青玄左手虚抬，五指微拢，引动了一缕极为柔和、带着清凉、滋润与宁静安抚道韵的水灵之气。这水汽并非江河奔流，而是如同山间清晨凝聚在叶片上的朝露，纯净而充满灵性，悄然笼罩住那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石人族幼童。幼童那因恐怖的高温炙烤与能量冲击而变得干裂、灰暗、失去所有岩石光泽的肌肤，在这充满生机的水灵之气浸润下，仿佛久旱逢甘霖，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一丝莹润与韧性，他那微弱到几乎与周围死寂环境融为一体的呼吸，也随之变得稍微平稳、悠长了一些，虽然依旧深度昏迷，但那令人揪心的性命之危，总算暂时解除了。

青玄的救治，拿捏得极有分寸。他仅仅是以自身金仙中期的精纯法力，进行最基础、最本源的生机维系与痛苦缓解，如同一位高明的医者，只吊住一口气，缓解其苦痛，而非动用可能蕴含大道法则、引人觊觎的混沌珠本源，或是药力猛烈的灵丹。这既是出于身处险地的谨慎，避免因能量层级过高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也是因为他深谙“虚不受补”之理，对于这几个修为最高不过真仙、根基浅薄的小修士而言，过于磅礴的能量或药力，非但不是救命的良药，反而可能成为压垮他们脆弱道基的最后一根稻草。

鼠妖和风精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同伴身上发生的这近乎神迹的变化。那原本弥漫在草木精灵身上的死寂之气被一股温和而坚韧的生机取代，石人幼童的呼吸也变得平稳。它们虽修为低微，灵智懵懂，却也能最直观地感受到那萦绕在同伴身边的灵气中，所蕴含的纯粹到不含一丝杂质的善意与生命滋养之力。这一刻，它们眼中最后残留的、如同坚冰般的警惕，终于彻底消融，化为了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混杂着难以置信、狂喜与无比卑微的感激。那是一种在绝对黑暗、彻底绝望的深渊里，突然被一只无形大手轻轻托起，重见一丝天光后，所产生的、最为原始而炽烈的情感冲击。

“多…多谢上仙…救…救命之恩！”那鼠妖挣扎着，用尚能活动的、带着擦伤的前肢，死死撑住焦黑的地面，努力想要将上半身抬起，做出叩拜的姿态，声音因极度的激动、伤势与长期的恐惧而嘶哑干裂得如同破锣。一旁的风精，也拼命振动着那唯一完好的半边翅膀，带起微弱的气流，发出阵阵清越而急促的、如同玉磬轻鸣般的声响，用它们一族的方式，表达着同样深刻的谢意。

它鼓起生命中残余的所有勇气，仰起头，用那双充满了敬畏、感激与一丝希冀的眼睛，望向青玄那笼罩在朦胧清辉中、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觉得道韵深邃如渊的身影，嘶声力竭地恳求道：“敢问…敢问上仙尊号？我等…我等虽如尘泥，微末不堪，但…但此恩如同再造，来日…来日若能苟全性命，必…必结草衔环，倾尽所有以报上仙恩德！”它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源自血脉灵魂深处的、不容置疑的执拗与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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