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前,將林黛玉送回了瀟湘馆。
天蒙蒙亮,贾环来到官署,在小火炉上煮一壶茶,安静翻阅卷宗。
“老大!”
秀才疾步入內。
贾环笑问:“这么早上衙?”
秀才直接稟报导:
“老大,昨天傍晚散衙之后,卑职听到一条消息,痴向衙门发函,请求派一位百户协同他办桩大案,必须要位列龙虎榜,南司选了天权房百户。”
“大案?”贾环肃声问:
“消息可靠?”
“绝对!”秀才重重点头。
贾环起身踱步,看样子今天跟有缘分。
痴,龙虎榜高居第三,常年待在江南卫所。
“协同办案,是指定了冷血追命,还是让南司挑人?”
贾环提出最关键的问题。
倘若痴指定了冷血追命聂有慎,那跟他没半点关係,再伸手抢案子属於逾矩了。
如果是痴只发函没点名,而南司觉得龙虎榜第十二的冷血追命最合適,那就有操作的机会了!
“卑职不知。”秀才摇头。
贾环沉思许久,决定道:
“我先去一趟南司!”
成天处理小案子积攒经验慢,又没功劳可言,在经歷司案牘库“丙”区翻来找去也难有收穫。
要想离千户的目標更近,除了运气以外最重要是拼搏,抓住任何机会!
……
南镇抚司,熟悉的官署外,贾环静静等待。
两刻钟后,郭官员背著手走来,一看到他顿感奇怪道:
“大早上的,有何事?”
贾环抱拳行礼,恭敬问道:
“郭大人,卑职听说痴向衙门发函,请求派人协助他办案。”
郭官员皱眉,“你且候著,我去问问。”
说罢离开。
只一盏茶的时间,他回到官署,頷首道:
“確有此事,指派了天权卫所百户官聂有慎。”
贾环面不改色,笑著问:
“敢问大人,是痴指派?还是南司择选了聂有慎?”
“此话何意?”郭官员扯了扯嘴角,也明晰了对方意图,坦言道:
“文书只强调要龙虎榜榜上之人,南司为了稳妥,择选聂百户配合查案。”
贾环鬆了一口气。
郭官员指著他笑骂道:
“歇歇吧,此案轮不著你,再立军令状都没用。”
“你可知晓,痴飞鱼服肩袖也只有两条丝线,聂百户同样如此,而你不到十八岁,足足三条丝线!”
“当然,全是功劳擢升,没有人敢质疑。”
“但年纪轻轻,適当放慢脚步才对,不要走得那般急躁,过犹不及。”
贾环只听不反驳。
等他说完,才恭敬道:
“论办案手段,论隨机应变的能力,卑职自认不比聂百户差,为何不能取而代之。强强联合,方可更完美侦破案子!”
郭官员见其执拗如顽石,索性直白道:
“你做人沉稳低调,不显锋芒不张扬,对待同僚也不跋扈摆脸,偏偏听到案子就急,你急什么?”
“人家龙虎榜第十二,你是三十九,既然痴特意要求必有道理,你也说要迅速侦破案子,如果你是南镇抚司官吏,你选他还是选你?”
贾环字字顿顿问:
“如果卑职排名比他高呢?”
“荒唐!”郭官员懒得囉嗦,摆手道:“回衙门办差事,你卫所没案子就去案牘库,这事就別妄想了,纵然你能让痴指名道姓要你,南司也不会更改决定。”
贾环抱拳:
“那卑职告退。”
说罢走远。
郭官员无奈笑了笑,在锦衣卫衙门野心勃勃是好事,有上位的雄心才能更忠诚皇权,更卖力剷除奸佞维护社稷安寧。
但凡事得循序渐进,太有衝劲显得鲁莽毛躁,连说话语气都狂妄傲慢。
龙虎榜第十二名和三十九名隔著一条天堑,凭藉年纪小的优势,往后或许有机会,但这两年是绝不可能!
……
天权房卫所,冷血追命整理案桌,看向官署里的四个总旗,命令道:
“下午,你们各带十个精锐,隨我离京!”
“遵命!”四人异口同声。
冷血追命满怀信心,这回配合痴办案,若是顺利的话,能在功劳簿记上一笔,有机会肩绣第三条金丝线。
怪就怪那天在练武场不够果断坚定,被天枢房那小子截走了案子,每每想到这事都懊悔不已。
陡然。
似心有所应,官署走进一个年轻的身影。
贾环抱拳:
“聂百户。”
冷血追命頷首:
“何事?”
贾环盯著他冷漠的面容,再看那两条金丝线,慢条斯理道:
“痴需要同僚配合办案,凡事有能者居之庸者退,你实力不够,此案交给我。”
话音落下,官署鸦雀无声。
总旗们畏惧对方是百户,不敢发笑,只能低著头竭力控制脸庞肌肉。
冷血追命紧绷著脸,只是凝视贾环,许久未置一词。
突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
冷血追命仰著头笑得有些失態,边笑边问道:
“贾百户,你是喝得醉醺醺上衙,还是昨晚得失心疯了?”
“肩袖多一条丝线,擢升六品官员,你莫非觉得你有权命令我!”
笑声慢慢停下。
冷血追命怒不可遏,语调森森:
“记住,老子不是你的属下!”
贾环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聂百户,你实力差了些,难免会成累赘,影响痴办案进程,同衙为官,皆效忠社稷,请以大局为重。”
无缘无故的挑衅,让冷血追命耐心到了极致,怒指大门:
“逐客!”
贾环看著他,温声道:
“练武场,我等你。”
说完平静离去。
並非对谁有恶意,某些时候必须要爭。
恰逢机会,岂能再低调?
他从不在意龙虎榜排名,倘若排名能够决定协同办案的人选,他不介意展露自己。
“他说什么?”冷血追命双目骇然,简直不可置信。
一个总旗滚动喉头,强忍著笑意,最终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仕途再进得意忘形,让大人去练武场,说要一较高低。”
冷血追命脸色阴沉,表情变得极为难堪。
他不觉得好笑。
这是一种侮辱。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是对他彻头彻尾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