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变脸也似,顿时耷拉了脸儿道:“陈孝廉这是不给本王脸面了?你那百草堂赚得盆满钵满,莫要以为有我那兄弟护著便能高枕无忧。”
这话嚇唬谁呢?陈斯远又不是三岁小儿,哪里会被个无权无势,又被圣上厌嫌不已的王爷给嚇唬住?
不过若是能因势利导,引得贾赦与忠顺王斗在一处,倒是一桩乐事。
因是陈斯远故作擦汗,战战兢兢半晌才道:“既如此,三日后在下定给王爷一个答覆,可好?”
忠顺王盯著陈斯远半晌,忽而面上绽出笑意来,声音好似打牙缝儿里挤出来的一般,道:“好,料想三日后你定不会让本王失望!”
恰此时外间房门叩响,內侍说道:“王爷,顺天府尹邵大人来寻陈孝廉。”
忠顺王面色古怪扫量陈斯远一眼,道:“不想枢良倒是手眼通天,竟与邵世標扯上了干係。”
陈斯远心下纳罕,心道此番莫不是贾雨村出手襄助?可贾雨村也没来啊。若是贾雨村果然来了,有其出面护著就好,哪里用得著旁人出手?
不解之余,陈斯远起身作別,道:“王爷说笑了,在下也不知缘由。这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拱手作礼,別过忠顺王快步离了隔间。
兜转到楼梯口,果然便见一四十开外红袍大员昂首戳在此间。
陈斯远不敢怠慢,上前见了礼,那邵世標仔细端详一眼,便笑道:“先前听雨村提过,你既是如海的女婿,来日咱们须得多亲近亲近。”
陈斯远自是欢喜应下,邵世標又道:“此间不是说话之地,若不是玉儿送来名帖,本官也不知你竟被忠顺王卷了来。料想玉儿等的心焦,你且快些离去吧。”
“多谢邵大人。”
规规矩矩一礼別过,陈斯远这才快步下了楼。一路往西行去,那迎面冷风一吹,陈斯远顿时脸上露出笑意来。
方才还闹不清为何邵世標会来打圆场,敢情是因著黛玉之故!
他一路疾步而行,半晌到得如意居。凤姐儿、黛玉等正等得心焦,见其全须全尾的回来,赶忙上前问询。
忠顺王想要强取豪夺,陈斯远也有意为其挖坑,这等事儿却不好分说。因是他只道,此番是受才名所累,这才被忠顺王请了去,做了一首诗方才得以脱身。
因天时已晚,凤姐儿便催著眾人出了安澜园,乘坐马车急急迴转荣国府。
陈斯远迴转清堂茅舍,因早已上更,洗漱过后便早早安歇,再没旁的话儿。
……………………………………………………
却说转过天来乃是正月十五。
陈斯远日上三竿才起,用早饭时正想著过会子是去寻宝姐姐还是林妹妹,谁知思量间便有小丫鬟芸香偷偷摸摸寻来。
到得近前压低声音道:“大爷大爷,昨儿个夜里璉二爷一宿未归,方才二奶奶发了好大的脾气,听说连食盒都给砸了呢!”
陈斯远筷子顿住,诧异道:“璉二哥没回来?那张姨娘呢?”
芸香道:“张姨娘比大爷早回来半个时辰。”
这是怎么回事?贾璉撇下张金哥自个儿跑了?
陈斯远一时想不分明,便先行將芸香打发了。用过早饭,陈斯远本要去寻林妹妹说会子话儿。谁知到了瀟湘馆,留守的婆子却说黛玉去了荣庆堂。
陈斯远一琢磨也是,今儿个是十五,正是团圆的时候。料想宝姐姐、林妹妹定要往荣庆堂去哄贾母高兴。
正要迴转清堂茅舍,便听得身后有人叫自个儿。陈斯远停步扭身观量,便见邢岫烟领著挎了包袱的篆儿往这边厢行来。
陈斯远略略等候,待邢岫烟到得近前,这才问道:“表姐这是要往哪儿去?”
邢岫烟笑道:“今儿个是十五,我总要去庄子里与爹娘团聚。”
邢忠夫妇因不受邢夫人待见,去岁便被打发去庄子上做了小管事儿。
陈斯远便蹙眉道:“庄子上清苦,年前我便预备下了不少贺礼,表姐若要去,不若先隨我回一趟新宅,带了贺礼去也算我一番心意。”
邢岫烟却笑著摇头道:“比起在苏州时,日子已然很好了。我爹爹是个拎不清的,你若真箇儿给了许多贺礼,只怕转头儿他又要四下挥霍。欠了赌债,到时候又要惹出乱子来。”
陈斯远一琢磨也是,頷首道:“罢了,那表姐稍待,我打发庆愈提一些山货吃食来。”
邢岫烟便笑著应下。
当下邢岫烟去前头马车里等候,陈斯远寻了小廝庆愈,不一刻便提了两篮子山货来。邢岫烟提了篮子,这才乘车往城外庄子而去。
送过表姐邢岫烟,陈斯远方才进了仪门,便听得身后有人声渐近。扭头一瞧,回来的却是贾璉。
陈斯远顿足拱手道:“二哥这是打哪儿回来?”
贾璉支支吾吾道:“昨儿个灯会,恰撞见锦乡侯家的大哥,推却不过,又吃醉了酒,这才彻夜未归。”
是这样?陈斯远仔细观量,便见贾璉脖颈上露出两块吻痕来。强忍著不曾露出揶揄之色,心道贾璉这货哪里是吃酒?分明是眠宿柳去了!
听闻凤姐儿一早儿就气坏了,璉二哥还是自求多福吧。
陈斯远故作不知,与贾璉攀谈几句便就此別过。谁知甫一回返清堂茅舍,红玉便迎出来道:“大爷,云姑娘来了有一会子了,若是大爷还不回来,云姑娘便要走了呢。”
湘云来了?
陈斯远点点头,快步进得房里,抬眼便见湘云蔫头耷脑坐在椅上,面上神思恍惚,显是昨日灯会之事惹得其心绪大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