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辣媳 第10章 印泥如血，契纸如枷

＞ 冰冷的月光，如同垂死者的吐息，从屋顶破洞漏下，在满地狼藉的干草上投下惨淡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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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灶房里死寂如坟，唯有里屋隐约传来的鼾声，如同沉闷的丧钟，一下下敲在赵小满紧绷的神经上。

她蜷缩在草铺最阴暗的角落，身体因极度的虚弱和疼痛而微微颤抖，意识却在“大地之心”印记的灼热余温和掌心之下那缕微弱却坚韧的契约脉动中，艰难地维持着清明。

‘…渴…’

‘…饿…’

‘…沙…石…痛…’

遥远的沙荒地传递来的痛苦意念，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的感知。贫瘠、干涸、砂石磨砺的尖锐痛楚…她仿佛能“看到”那块被遗忘的土地在月光下的荒凉轮廓，能“感觉”到脚下沙砾的冰冷和深处那一点濒死的、对水源与养分的微弱渴望。

这感知并不舒适，却奇异地成了支撑她意志的锚点。她小心翼翼地汲取着这份联结带来的微弱力量，如同沙漠中的旅人汲取着最后一滴露水，缓慢地修复着残破的身体，梳理着脑海中那个疯狂计划的雏形。

活下去…拿到那块地…用“大地之心”…种出粮食…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沙荒地的痛苦共鸣，试图更清晰地勾勒那贫瘠土地的具体方位时——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刻意的压抑的开门声，如同毒蛇吐信，打破了灶房的死寂！

赵小满浑身猛地一僵！所有的感知瞬间收拢，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强迫自己维持着那副濒死昏睡的姿态，眼睫紧闭，呼吸微弱而均匀，唯有藏在破败衣袖下的左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一道佝偻、枯瘦的黑影，如同从坟墓里爬出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从里屋门缝里挤了出来。是王桂香！

她枯槁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崩溃和疯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般的麻木，以及一种…被巨大恐惧和扭曲执念催生出的、近乎冷酷的决绝！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光芒。她的脚步放得极轻，如同猫科动物捕猎前的潜行，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也仿佛踩在赵小满狂跳的心尖上！

她的目标明确——径直走向草铺！

赵小满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混合着隔夜汗馊、劣质灯油和一种…刺鼻的、类似朱砂的怪异气味的气息，随着王桂香的靠近而越来越浓烈！她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预警！

王桂香在草铺边停下。枯瘦的身体投下的阴影，彻底笼罩了蜷缩的赵小满。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女儿惨白带血的脸，那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冰冷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只有王桂香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下一秒！

王桂香猛地俯下身！枯爪般的手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狠狠抓向赵小满无力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手腕！

“啊！” 突如其来的剧痛和巨大的力量让赵小满再也无法伪装！她痛呼出声，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上了王桂香那双在月光下如同鬼火般的眸子！

“娘…你干什么？！” 赵小满的声音嘶哑惊惶，带着真实的恐惧和不解。她本能地挣扎，但王桂香此刻的力量大得惊人，枯瘦的手指如同铁箍，死死钳住她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皮肉！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王桂香另一只手里，赫然拿着一个脏污的小陶盒！

借着月光，赵小满看清了——盒子里，是半凝固的、暗红如血、散发着刺鼻朱砂和油脂气味的印泥！

“干什么？” 王桂香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给你找个好去处！刘地主家！享福去！” 她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令人胆寒的冷酷。“省得你留在这里…招邪…害人害己！”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膝盖狠狠压住赵小满挣扎的身体，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粗暴地掰开赵小满因恐惧和抵抗而紧握的右手！她的力气大得不像一个饿得佝偻的农妇，仿佛被某种扭曲的执念赋予了邪异的力量！

“放开我！我不去！死也不去！” 赵小满爆发出凄厉的嘶喊，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疯狂扭动！额心的印记因强烈的情绪和抵抗而再次滚烫，剧烈的头痛伴随着鼻间熟悉的温热感汹涌而来！但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王桂香接下来的动作！

王桂香对女儿的哭喊和挣扎充耳不闻，眼神空洞而决绝。她左手死死按住赵小满的手腕，右手则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边缘带着一小截刺目红印的黄褐色纸张——正是那张“卖女契”！

她将那肮脏的印泥盒子打开，凑到赵小满被强行掰开的、沾满血污和泥垢的右手食指前！另一只手则拿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卖身契，精准地翻到需要画押的位置，就要往赵小满的指下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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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荒村辣媳请大家收藏：()荒村辣媳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画押！按了手印！你就解脱了！咱家也清净了！” 王桂香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一种摧毁一切的疯狂！

印泥那暗红如血、粘稠腥臭的颜色，在月光下如同凝固的伤口！那刺鼻的气味混合着血腥，直冲赵小满的鼻腔！那张展开的卖身契上，冰冷的文字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灵魂！

“不——！！！” 赵小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尖啸！极致的屈辱、愤怒和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在她体内轰然爆发！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被压制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被钳住的右手不顾一切地、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狠狠一抽！

嗤啦！

啪嗒！

布帛撕裂的声音和器物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赵小满破烂的衣袖被王桂香死死抓住的手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同时，她抽回的手肘狠狠撞在了王桂香拿着印泥盒的手腕上！

那半盒暗红粘稠的印泥，瞬间脱手飞出！

“啊！” 王桂香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手腕被撞得生疼。她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赵小满手腕的左手，想去护住那飞出的印泥盒！

就是现在！

赵小满抓住这千钧一发的空隙！身体爆发出最后一股狠劲，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猛地向草铺内侧翻滚！同时，被撞得脱手飞出的印泥盒，在空中划过一个短促的弧线，“啪”地一声，不偏不倚，正正砸在草铺边缘——赵小满刚才蜷缩的位置附近！

粘稠暗红的印泥如同被摔碎的脏器，猛地泼溅开来！

暗红腥臭的粘稠物，如同泼洒的污血，星星点点地溅满了赵小满破烂的衣襟、手臂，甚至有几滴，带着冰凉的触感，溅到了她惨白的脸颊上！

更要命的是，那印泥盒子翻滚着落下，暗红色的粘稠物，如同恶毒的诅咒，正正地泼洒在她藏匿残契的草铺边缘！那片肮脏的干草和泥土，瞬间被染上了一片刺目的暗红！

“我的印泥！” 王桂香看着泼洒一地的印泥，发出一声心疼的尖叫，随即是更加暴戾的狂怒！她枯瘦的脸瞬间扭曲，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死丫头！反了天了！看我不打死你！”

她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如同被激怒的母兽，尖叫着扑向草铺内侧翻滚躲避的赵小满！枯爪般的手带着凌厉的风声，劈头盖脸地就朝赵小满抓挠撕打过来！目标不再是画押，而是要彻底撕碎这个“祸害”！

“娘！你疯了吗？！住手！” 赵小满一边狼狈地用手臂格挡着母亲疯狂的抓挠，一边发出凄厉的哭喊，声音里充满了被至亲背叛的绝望和惊惧！她故意将声音拔得极高，带着穿透性的哭腔，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

“哥！爹！救命啊！娘要打死我！！”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身体在狭窄的草铺上翻滚躲闪，每一次翻滚都刻意靠近那泼洒了印泥的区域，用身体和动作搅动着那片被污染的干草，试图掩盖下方深埋的秘密！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活了！” 里屋传来赵有才被吵醒后暴怒的吼声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桂香！你又在发什么疯！” 赵大柱那带着浓浓睡意和暴怒的咆哮也紧跟着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地逼近灶房门口！

灶房内，王桂香状若疯魔的抓挠撕打，赵小满凄厉绝望的哭喊躲避，混合着泼洒印泥的刺鼻腥气，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混乱图景！

而就在这片混乱的旋涡中心，在泼溅的暗红印泥之下，那深埋于草根泥土之中的半张残契背面——“地脉不绝”四个古字，在无人察觉的黑暗中，仿佛感应到了上方泼洒的、带着契约意味的污秽之物（印泥），以及赵小满濒临绝境爆发出的、强烈到极致的求生意志与愤怒…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冰冷怒意的震颤，如同沉睡地脉的闷吼，悄然从泥土深处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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