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灰暗。
这是意识复苏后最直接的感知。江望舒的双眸缓缓扫视四周,逆轨感知如细密蛛网悄然铺开。身下是粗糙潮湿的岩石,触手冰凉坚硬。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埃与金属锈蚀混合的陈旧气息,其间还掺杂着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腐朽意味,仿佛某种巨大生物沉寂万年所散发的余味。光线来源不明,整体昏暗,视野所及皆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霾之中,难以分辨远处细节。
她迅速确认自身状态,脏腑受到空间撕裂的震荡,经络中时序之力流转略显滞涩,但核心未损。身旁,顾清晏呼吸微弱却平稳,陷入深度昏迷,织梦心镜光华内敛,如同进入自我保护般的沉眠。她小心地将顾清晏移至一处相对干燥的岩壁凹陷处,使其靠坐得舒适些。
站直身躯,江望舒开始仔细审视所处环境。此地似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封闭地穴,穹顶高远隐于灰暗,难以估量高度。四周视野开阔,但极远处便被灰霾吞噬,难辨边界。脚下地面并非天然岩层,而是由巨大的、切割整齐的暗色巨石铺就,石面刻满风雨侵蚀般的模糊纹路,但并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某种古老的、规模宏大的建筑内部。石缝间生长着发出幽绿微光的苔藓,是此地唯一的光源,也是那腐朽气息的部分来源。空气凝滞不动,时间在此仿佛彻底停滞,弥漫着万古长夜般的沉暮之气。
逆轨感知反馈的信息更令人心惊。此地的时空结构异常“厚重”且“迟滞”,如同凝固的琥珀,与“颠倒圣堂”的狂乱扭曲截然不同,却同样危险。能量场近乎枯竭,残留的波动古老而晦涩,带着一种庄严的死寂,绝非善地。感知范围受到极大压制,难以穿透灰霾窥探全貌。
她缓步前行,脚步落在石面上几近无声。目光所及,巨大石柱林立,支撑着未知的高处,柱身缠绕着早已风化的金属饰带残骸。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非金非石的巨大碎片,形状怪异,边缘锐利,像是某种庞大构装的残骸。整个空间空旷得令人心悸,唯有她细微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前行约百丈,前方出现一道巨大的拱门轮廓,门扉早已不知去向,门内黑暗更深。逆轨感知探入其中,反馈回更加复杂的信息——门后空间更为广阔,似乎有更多人工建筑的痕迹,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此地死寂氛围格格不入的能量残留。那能量属性与之前感知到的任何一种都不同,并非生机,也非纯粹的寂灭,更像是一种……凝固的辉煌,或是沉睡的威严。
就在她即将踏入拱门时,眼角余光瞥见左侧一根巨柱的基座处,似乎有异样。她走近细看,基座石材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但有一片区域似乎被某种力量拂过,露出下方清晰的刻痕。
那不是自然风化或装饰纹路,而是一幅石刻壁画的一部分。刻画技艺古拙而传神,内容令人屏息——画面中央,是一头栩栩如生的独角兽,但其姿态并非圣洁高贵,而是呈现一种暴怒挣扎之状,独角闪烁着令人不安的暗芒,脚下踏着破碎的星辰与扭曲的生物残骸。环绕独角兽的,是无数跪拜的身影,那些身影的刻画方式……与“影狐”爪牙的装束有几分神似,却又更加古老、原始,带着一种狂热的崇拜意味。壁画一角,还有几个模糊的、如同祭坛般的结构,结构上方悬浮的物体,其轮廓……与那枚独角兽首令牌极为相似!
江望舒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石刻,逆轨感知深入其中,试图读取时光留下的印记。反馈回来的信息破碎而模糊,充斥着喧嚣的战争、疯狂的祭祀、以及某种……被强行镇压的、足以撕裂星空的恐怖力量。壁画中蕴含的情绪并非神圣,而是压抑的恐惧、绝对的服从,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对毁灭力量的病态迷恋。
这墓穴,似乎与那枚令牌,与“影狐”信奉的“寂渊”之力,存在着某种古老而直接的联系。此地,绝非简单的遗迹,更像是一座……封印之地,或是一座崇拜某种终极毁灭力量的古老圣殿。
她抬起头,望向拱门后更深的黑暗,目光凝重。顾清晏仍需时间恢复,而前方的未知,显然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与危险。那丝异常的能量残留,与这壁画揭示的信息,预示着这条探索之路,绝不会平静。
稍作调息,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江望舒决定先行探查拱门附近,确保暂歇之地的安全,再图后续。她需要更多信息,来判断这死寂墓穴的真正面目,以及那枚随她们一同坠入此间的令牌,究竟落在了何处。
脚步无声,她再次融入那片沉重的灰暗之中,唯有柱基上那幅狰狞的独角兽石刻,在幽绿苔藓的微光下, 诉说着过往的疯狂与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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