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惨白而冰冷,毫无温度地洒在镇北关西侧的城墙上,却无法驱散此地凝聚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城墙上下,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从杨宗毅老将军以下,所有高级将领、中层校尉、乃至能抽出身来的普通兵卒,几乎全都汇聚于此。更多的士兵则挤在邻近的城墙段、箭楼,甚至关内的屋顶上,伸长了脖子,望向那片已成为焦点的区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几座已然与城墙融为一体的“擎天闸”上,以及城外那片密密麻麻、模拟着北狄进攻态势的草人靶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好奇、怀疑、期待乃至一丝幸灾乐祸的复杂情绪。昨日的流言蜚语尚未完全散去,沈逾明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疯狂的公开验器之举,无疑是将自己逼到了绝境。成功,则流言不攻自破,声望达到顶峰;失败,则万劫不复,之前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甚至可能被立刻军法从事。
杨宗毅站在主位,面色沉肃如水,双手背负,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身后,张悍副将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锐利如鹰,仿佛已准备好随时发难。其他将领神色各异,但无不屏息凝神。
沈逾明立于主控闸门的位置,一身略显陈旧的官袍在寒风中紧紧贴着身躯,勾勒出略显单薄却异常挺拔的轮廓。他脸色平静,甚至看不到丝毫波澜,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扫过城外靶场时,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他能感受到身后那无数道目光,信任的,观望的,恶意的……如同实质般压在身上,但他心似铁石,毫不动摇。
“沈少监,”杨宗毅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沙场特有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今日之举,关乎军心士气,更关乎镇北关防御根本。你……可准备好了?”
沈逾明转身,面向杨宗毅及所有注视着他的将领兵卒,拱手一礼,声音清越而沉稳,清晰地传遍四方:“老将军,诸位同袍!近日关城之内,流言四起,质疑‘擎天闸’之效能,质疑沈某之用心!空口无凭,徒争无益!今日,沈某便以此城外假想之敌,请诸位一同见证!何为格物匠心所铸之守护壁垒,何为破敌锋镝之雷霆手段!”
他猛地回身,目光如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与自信:
“验器——开始!”
“第一步!近程御敌,阻截攀爬!”令旗挥下!
早已准备就绪的匠人奋力转动绞盘。低沉的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那座最为显眼的主闸门带着沉重的压迫感,轰然降下,严丝合缝地封死缺口!几乎在闸门落定的瞬间,闸门上方及两侧,数十个射击孔骤然弹开!
“咻咻咻咻——!”
密集得令人头皮炸裂的机括声爆响!无数支三棱弩箭如同死亡的蜂群,形成一片密集的金属风暴,瞬间覆盖了城墙根至三十步内的所有区域!箭矢破空的尖啸声连成一片,让人耳膜刺痛!
那些模拟散兵冲锋的草人靶子,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迎面击中,皮甲瞬间被撕扯得千疮百孔,内部的草秸被狂暴的力量撕碎、抛飞!仅仅一次齐射,三十步内的靶子几乎被清空!箭矢深深钉入冻土,尾羽兀自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哀鸣!
城墙上下一片倒吸冷气之声!这射速!这密度!这恐怖的近程压制力!若是北狄步兵冒着箭雨冲到城下,面对这来自正面和侧上方的、几乎无死角的打击,除了变成刺猬,绝无第二种可能!
“我的娘咧……这怎么冲?”
“太快了!根本反应不过来!”士兵们压抑的惊呼声中,充满了震撼。
杨宗毅瞳孔微缩,下意识地上前半步,紧紧盯着那片瞬间由“安全”变为“死地”的区域,喉结滚动。
第一步演示结束,弩箭停歇,闸门缓缓升起。
“第二步!中程区域压制,摧毁阵型!”沈逾明指令再下!
闸门开启至特定角度,内侧及旁侧墙体上,更大口径的发射装置显露出来。
“崩!崩!崩!崩!”
四声更加沉闷、如同巨兽咆哮的弓弦怒响炸开!四支儿臂粗细、带着沉重破甲锥头的巨型弩枪,以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呈一个精准的散射面,狠狠砸向六十步至一百步之间的那几个模拟小型攻城锤和密集盾阵的厚重木靶!
“轰!!!咔嚓——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接连爆发!坚固的木靶在巨型弩枪恐怖的动能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个模拟攻城锤的靶子被直接命中中心,瞬间爆裂成无数碎片,木屑裹挟着冻土冲天而起,形成一小团蘑菇状的尘雾!另一个模拟盾阵的靶子,则被弩枪贯穿后依旧带着可怕的余势,将后方一片区域犁出一道深沟!
这威力!这射程!这精准度!
城墙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远超传统床弩的毁灭性打击效果,震撼得失去了语言。这已不仅仅是防御,这是高效的、主动的战场清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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