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王府的马车,在一片压抑的、近乎凝固的死寂中,离开了西市。
青布车帘,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窥探,也隔绝了车厢内,那两个各怀心事,却又同样心如乱麻的主仆。
春桃,如今的柳疏影,低着头,双手紧紧地绞着衣角。她的脑海中,还在一遍遍地回响着方才在凛王卧房里,姑娘说出的那些冰冷得不带一丝人间温度的话。
她既觉得痛快,解气;又觉得心疼,悲凉。
痛快的是,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将她家姑娘视若尘泥的男人,终于,得到了他应得的报应。他被她们亲手,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悔恨地狱。
心疼的是,她的姑娘。
她知道,姑娘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双刃剑。在刺向顾临渊的同时,也必然会划伤她自己那颗早已结痂,却未曾真正愈合的心。
她想开口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可她又能说什么呢?
所有的语言,在那样深重的,跨越了生死的伤痛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太过无力。
她只能,沉默地陪着她。
灵素靠在车壁上,闭着眼,那张被面纱遮住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般平静。
当她踏入那座,埋葬了她前半生的牢笼时。
当她看到那个,被她爱过,也恨过的男人,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躺在那张,本该属于他们二人的婚床上时。
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
那痛很轻,很淡,像一根早已被遗忘了的扎在心口的刺,在时隔多年之后,又被不经意地触动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一下而已。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冰冷的平静。
她知道,自己今日,必须去。也必须那么说。
她要彻底地斩断顾临渊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要让他明白,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误会,不是恩怨,而是一条人命,一个未出世孩子的命。是永远也无法跨越的恩怨情仇。
她更要……通过这场“死生之诊”向那两个躲在幕后,冷眼旁观的,最高位的男人,传递一个最清晰的信号。
——她灵素,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
她有,掀翻整个棋盘的……能力。
也有,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决心。
马车在回春堂的后门,停下。
灵素走下车,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进了药房。
那里面是她最熟悉,也最能让她感到心安的世界。
她点燃一炉,清雅的檀香。
然后,开始整理药材。
她将那些,从各地新采买来的药材,一味味地分门别类。
人参,补气固脱,生津安神。
黄芪,补气升阳,固表止汗。
当归,补血活血,调经止痛。
……
每一味药,都有其性,有其用。如同,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有其位,有其命。
她沉浸在这种……绝对的专注与平静之中,试图将方才在凛王府,所沾染上的那些,属于过去的污浊气息,一点点地从自己的身上剥离出去。
春桃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为她,煮了一壶清淡的竹叶茶,放在一旁。
她知道,她的姑娘,需要时间。
需要,将那个还残留在心底的“沈璃疏”,彻底地杀死。
……
而此时的凛王府,早已乱成了一锅沸粥。
顾临渊,在灵素走后,便吐血昏厥。
管家福伯,几乎是将太医院,整个都搬了过来。
以院使张景岳为首的一众御医,围在凛王的床前,一个个面色凝重,愁眉不展。
他们轮番诊脉,反复商议,开出的方子,换了一副又一副。
从安神定志的“酸枣仁汤”,到清热泻火的“黄连解毒汤”,再到豁痰开窍的“涤痰汤”。
可灌下去的汤药,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作用。
顾临渊,依旧高烧不退,神志不清。
他躺在床上,时而像个孩子一般,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口中喃喃地,喊着“冷……我好冷……”;时而又会突然,像头暴怒的狮子,疯狂地捶打着床板,嘶吼着“别走……璃疏……别走……”
他的病情,比上一次,更加严重,也更加诡异。
张景岳为他施针,试图用金针,封住他的“神庭”、“百会”等大穴,强行让他……镇静下来。
可平日里,足以让一头疯牛,都安静下来的针法,此刻却像是扎在了一块顽石上,起不到半分作用。
“院使大人……王爷他……他到底是怎么了?”福伯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张景岳收起金针,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挫败。
“福伯,”他缓缓道,“老夫行医五十载,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心病’。”
“王爷他脉象,虽乱,却并非无根之乱。其根源,在于‘情志’。老夫所开的汤药,所施的针法,都只能调理他的气血,却无法解开他……心中的那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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