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渡古的新书 第195章 双刃剑

第195章：双刃剑

秋意渐深，太庙森严的殿宇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更显肃穆。一道明黄的旨意，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司宝司乃至整个内廷激起了千层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宝司首席女官林晚秋，才德兼备，屡立奇功。今特旨，命其全权主持太庙祭器修复事宜，一应人手物料，皆可便宜行事。钦此——”

宦官尖细的尾音在司宝司正堂内回荡，林晚秋跪接旨意，掌心微微沁出冷汗。太庙祭器，国之重宝，关乎宗庙社稷，其修复不仅是技术活，更是极其敏感的政治任务。做好了，是莫大的荣耀与资本；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皇帝将此重任交予她，是信任，更是将她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承受各方审视与算计。

旨意刚下不过半日，三皇子沈砚的“援助”便已抵达。

数辆马车停在司宝司院外，卸下的不是金银，而是比金银更珍贵的——十几口沉甸甸的樟木箱。里面装满了宫内造办处的历年档案、前朝祭器图样、以及各种珍贵材质的特性记录与处理心得。随行的，还有两位须发皆白、沉默寡言的老匠人。

领头的内侍恭敬禀告：“林大人，殿下听闻您奉旨修缮祭器，特命奴才将府中珍藏的相关典籍与图册送来，以供大人参考。这两位是宫中退下来的老匠，曾参与过先帝时的祭器维护，或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典籍图册之详尽，远超司宝司库存；老匠人的经验，更是无价之宝。沈砚的“雪中送炭”，精准、及时，且让人无法拒绝。

林晚秋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资料和垂手而立的老匠，心中五味杂陈。沈砚此举，既是兑现他“提供资源”的承诺，示好之意明显；但更深一层，却是将她与他的关系，在众人面前打上了一个鲜明的烙印。用了他的资源，承了他的情，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中，便很难再与他彻底切割。他正在用这种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方式，将她拉入他的阵营，或者说，绑上他的战车。

她无法拒绝。祭器修复工期紧、责任重，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酿成大祸，沈砚提供的资源确实能极大提高成功率，降低风险。她只能躬身谢恩，命人将资料妥善收好，安排两位老匠人暂且住下。

是夜，萧景渊踏着月色而来。他如今总督京畿防务，行动比以往更为隐秘。听完林晚秋的叙述，他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那几口尚未完全搬空的樟木箱，眼神锐利。

“他在织网。”萧景渊的声音低沉，带着沙场特有的冷硬，“用这些你急需的东西，一根一根，将你缠绕其中。你现在每用他一份资源，将来便要多受他一份掣肘。”

林晚秋默然。她何尝不知？“我知道。但修复祭器，事关重大，我不能因噎废食。他的资源，确实能帮我更快、更好地完成任务。”

“任务完成之后呢？”萧景渊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着她，“晚秋，你我都知道，墨先生的阴影可能就藏在他身边，甚至……藏在他身上。你与他牵扯越深，便离那阴影越近。这柄剑，能助你斩开眼前的荆棘，却也随时可能伤及自身，让你难以脱身。”

他走近几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记住，无论他给予多少，守住你的本心，明确你的立场。我们最终要对付的，是藏在他身后的墨先生，而不是卷入皇子间的夺嫡之争。这柄双刃剑，要用，但手一定要稳，心一定要明。”

林晚秋迎上他的目光，看到他眼底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坚定支持。她深吸一口气，重重颔首：“我明白。我会小心行事，这些资源，我只用在修复祭器本身。其他的……我会保持距离。”

萧景渊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有些默契，早已无需过多言语。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秋几乎住在了临时划拨给祭器修复的偏殿。她埋首于浩瀚的典籍与图册之中，与老匠人反复探讨工艺，对每一件需要修复的祭器进行仔细的勘察、记录、分析。她运用着沈砚提供的资源，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审慎的疏离，只将其视为纯粹的工具。

然而，她能感觉到，无形的丝线正在收紧。沈砚偶尔会以关心进展为名前来探视，言谈间虽不提朝局，但那温和目光下的审视与期待，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力。

双刃剑已握在手中，荣耀与风险并存。林晚秋走在一条纤细的钢丝上，一边是必须完成的皇命，一边是虎视眈眈的阴谋，而她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的技艺，与那份绝不能失守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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