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残雪簌簌落下,砸在破庙青石板上,碎成细屑。凌霜握着照影古剑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剑鞘木纹里,剑刃无意识间泄出一缕微芒,在墙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又迅速敛去。
易玄宸的话还在耳中回荡,“我父亲当年因拒绝‘祭祀寒渊’,被皇室杀害”,每一个字都像浸了冰的针,扎进她混乱的思绪里。她抬眼望他,破庙仅有的窗棂透进半缕晨光,恰好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将他眼底的沉郁照得清晰——那不是伪装的关切,是同病相怜的痛楚,是藏了多年的隐忍。
“交易婚姻……”凌霜喉间发紧,声音带着刚从震惊中缓过的沙哑,“从一开始就是你的算计?”话问出口,她却先想起了些零碎的片段:镇邪司里他毫不犹豫拿出先帝免查令牌时的从容,密道中他看到守渊人刻痕时脱口而出的注解,甚至在易府书房,她偶然瞥见他案上摊开的古籍,页眉处画着与她玉佩相似的纹路。那些曾被她归为“易玄宸心思深沉”的细节,此刻全有了合理的解释。
易玄宸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抬手将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腕间一串素银佛珠——那是之前她从未留意过的饰物。“是算计,也不是。”他指尖摩挲着冰凉的佛珠,声音放轻,“我查了凌家多年,知道你母亲是守渊人,也查到你在乱葬岗‘死而复生’。起初接近你,是想借你查清父亲死因的真相,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臂上尚未完全消退的彩色羽痕上,眼神软了几分,“在镇邪司,看到照妖镜映出光晕时,我没想过令牌能不能管用,只知道不能让你被抓。”
凌霜的心猛地一颤,垂眸看向自己的手。那只手曾握剑指向他,曾因他的靠近而紧绷,此刻却莫名泛起暖意。她想起破庙外雪地里,他为她裹紧外袍时掌心的温度,想起他看到她喷血时,第一次失态冲过来的模样。原来所谓的“交易”,从来都不是单向的算计,是两个背负着相似宿命的人,在命运的牵引下,一步步走到了一起。
“那寒渊……”凌霜刚开口,破庙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刀剑相撞的脆响,夹杂着赵珩暗卫特有的呼喝:“易玄宸和那妖女定在附近,搜!”
易玄宸瞬间起身,将凌霜往供桌后一拉,自己则贴着墙根向外望去。透过窗缝,能看到十余名黑衣暗卫正围着破庙探查,为首之人腰间系着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的“赵”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是赵珩的亲卫,比之前遇到的暗卫棘手得多。”他回头看向凌霜,语气急促却沉稳,“我们必须尽快去寒渊,晚了他若找到其他守渊人后裔,就真的来不及了。”
“所以你就想自己引开他们?”凌霜皱眉,握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腕间佛珠的凉意,“易玄宸,你父亲的仇,是你的执念;我母亲的死,是我的心结。寒渊的事,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她顿了顿,将照影古剑横在身前,剑身上映出她坚定的眼神,“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这不是盟友的承诺,是……同路人的本分。”
易玄宸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执拗,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曾以为自己会独自走完这条复仇与守护的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这样坚定地站在他身边,说要与他同生共死。他抬手,轻轻覆在她握剑的手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剑柄传递过去:“好,一起走。但我们不能硬拼,赵珩的目标是你和玉佩,我有办法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墨色玉佩,与凌霜的玉佩形状相似,只是上面刻着的不是守渊纹路,而是繁复的云纹。“这是易家的传家宝,能暂时模拟守渊人的气息。”他将墨玉塞进凌霜手中,“等会儿我从后门出去,往西边跑,他们会被墨玉的气息吸引。你趁机从东侧的密道离开,顺着山道一直走,寒渊入口有一棵老槐树,我会在那里等你。”
凌霜刚要反驳,易玄宸却按住她的肩,眼神不容置喙:“相信我。你拿着照影古剑,若遇到危险,就用剑鞘敲击玉佩,会有守渊人的残余势力接应——那是我父亲当年留下的人手。”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残破的绢纸,上面画着简易的路线图,“密道出口在山涧旁,记住,遇到蓝色的引妖花就绕开,那是赵珩设下的陷阱。”
庙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暗卫已经开始踹门。易玄宸最后看了凌霜一眼,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外袍上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走!”他低喝一声,手持折扇猛地砸向庙门,折扇展开的瞬间,数枚银针从扇骨中射出,门外传来几声痛呼。
凌霜趁机钻进供桌后的密道,刚掀开石板,就听到易玄宸的声音从庙外传来:“赵珩的狗腿子,来追你爷爷!”紧接着是马蹄声远去的方向,暗卫们的呼喝声也跟着追了过去。她握着那卷路线图,指尖触到易玄宸留在上面的余温,咬了咬牙,钻进了漆黑的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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