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三个字,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萧景琰心中激起惊涛骇浪。那座曾经象征着中宫尊荣的宫殿,如今在他眼中,已与龙潭虎穴无异。林婉儿(镜先生)在那里经营多年,即便人已潜逃,谁又能保证没有留下致命的陷阱?更何况,火阳玉若真在其中,为何之前彻底搜查时未曾发现?
然而,沈清辞仅剩的不到一个时辰的缓冲时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容不得萧景琰有半分犹豫和退缩。
“陛下,坤宁宫已被封锁多日,内里情况不明,恐有危险!让末将带人先去搜查!”沈峰急忙劝阻,他刚经历地宫血战,深知这些前朝余孽的阴毒。
“不,朕亲自去。”萧景琰语气决绝,目光扫过榻上面无血色、气息微弱的沈清辞,“时间紧迫,朕不能等。况且,纯原的遗物……朕比任何人都熟悉。” 最后一句话,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纯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和遗憾,如今为了救另一个深爱的女子,不得不去触碰那些尘封的过往。
他迅速下令:“沈峰,你挑选十名最精干的影卫,随朕同往。其他人严守乾清宫,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暖阁半步!赵婉如,你与太医守在此处,随时准备施救!”
“臣女/臣遵旨!”赵婉如和沈峰齐声应道。
萧景琰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沈清辞,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然后毅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玄色龙袍的下摆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坤宁宫外,昔日繁华早已不再,朱红宫门紧闭,贴着交叉的封条,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寂静。侍卫见到皇帝亲临,连忙上前行礼,撕开封条,推开沉重的宫门。
“吱呀——”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声响,仿佛开启了某个尘封的魔盒。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宫内一片漆黑,唯有萧景琰和影卫手中的灯笼,照亮有限的范围,光影摇曳,将殿内熟悉的陈设投射出扭曲诡异的影子。
这里的一切似乎还保持着林婉儿离开时的模样,只是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失去了鲜活之气,如同一座华丽的坟墓。萧景琰的心抽紧了一下,不是为林婉儿,而是为纯原。曾几何时,这里也充满了纯原温婉的笑语。
“陛下,小心。”沈峰持刀护在萧景琰身前,示意影卫散开警戒。谁也不知道,黑暗中是否藏着淬毒的暗器或者更恶毒的东西。
萧景琰凭着记忆,径直走向坤宁宫的后殿,那里是皇后寝居和存放私人物品的地方。纯原的嫁妆,如果还有留存,最可能就在那里的库房。
穿过空旷的前殿,脚步的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更添几分诡异。后殿的帷幕低垂,上面绣着的凤凰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眼神似乎也变得冰冷诡异。
库房的门同样紧锁。萧景琰示意影卫撬锁。锁开后,沈峰率先进入,用灯笼仔细检查了门口和地面,确认没有机关后,才让萧景琰进来。
库房很大,堆放着许多箱笼,都落满了灰尘。萧景琰目标明确,直接走向记忆中专用于存放纯原嫁妆的几个紫檀木大箱。箱子上也贴着封条,但看起来完好无损。
“打开。”萧景琰下令。
影卫小心地撬开箱子。里面是叠放整齐的锦绣嫁衣、璀璨夺目的凤冠霞帔、还有各种精美的首饰匣。时光仿佛在这里凝固,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当年的荣光与……悲伤。
萧景琰的手指拂过那顶象征着皇后地位的凤冠,纯原戴上它时羞涩而幸福的笑容恍如昨日,他的心一阵刺痛。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快速在首饰匣中翻找。玉镯、玉佩、明珠……种类繁多,但并没有发现特别提及的“火阳玉”。
难道记错了?或者火阳玉根本不在嫁妆里?萧景琰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希望似乎正在一点点消失。
“陛下,”沈峰在一旁低声道,“会不会……林氏将火阳玉挪作他用了?或者藏在了别处?”
萧景琰眉头紧锁,环顾这个布满灰尘的库房。林婉儿既然知道火阳玉的用途(从墨渊笔记注释看,她很可能知道),以她的歹毒,会不会故意将其毁掉或者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
他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纯原生前很喜欢玉石,尤其偏爱暖玉,说触之生温,令人心安。火阳玉顾名思义,应是至阳至暖之玉。这样的玉,纯原会不会……并不是作为华丽的首饰,而是作为贴身之物收藏?
贴身之物……萧景琰脑中灵光一闪!纯原有一个习惯,她会将最心爱的小件玉饰,放在一个紫檀木雕花的小匣子里,那个匣子她从不离身,晚上就放在枕边!那个匣子!
纯原去世后,那个匣子……他记得自己悲痛欲绝,将匣子随同一些她生前的爱物,一起放入了棺椁……不!不对!萧景琰猛地想起,当时太后(已故)曾劝他,说玉器陪葬易招损毁,且于逝者安宁不利,建议留下匣子,只放了些绢花等物入棺。那个匣子,后来好像被收回了坤宁宫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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