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深宫谋 第340章 合作之议

靖国公府的夜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余波迅速扩散至整个京城。遇袭次日，朝廷便以“整饬京畿治安，肃清前朝余孽”为由，宣布即日起实行宵禁，并对所有番邦使团人员的活动范围加以限制，无鸿胪寺官员陪同，不得擅离四方馆。一队队盔甲鲜明的禁军士兵开赴街头，巡逻的密度增加了数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四方馆内外，更是被皇城司的暗探围得如同铁桶一般。佩德罗站在房间的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那些看似随意走动、实则目光锐利的便衣探子，脸色阴沉如水。

“阁下，大靖朝廷的反应比我们预想的要激烈得多。”卡洛斯神父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的行动被完全限制了，那三个被俘的人……”

“他们什么都不会说，”佩德罗打断他，声音冰冷，“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他们只知道执行命令，不清楚核心计划。大靖人撬不开他们的嘴。”话虽如此，他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损失了精心培养的潜行者，还打草惊蛇，这无疑是一次重大的挫败。

安东尼奥船长暴躁地低吼：“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指引之匣’就在那个独臂公爵手里！还有他昨晚展现的力量……那绝对是‘匣灵’的共鸣！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钥匙’！”

“我当然知道！”佩德罗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但你现在冲出去，能从他手里抢过来吗？能突破外面那些大靖精锐的包围吗？硬来已经行不通了！”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桌边，拿起羽毛笔，飞快地在一张精美的信笺上书写起来。

“既然无法强取，那就只能……智取了。”佩德罗将写好的信笺装入信封，递给卡洛斯，“以我的名义，向靖国公墨云舟递上拜帖，措辞要恭敬，表达我们对昨夜京城骚乱的关切，以及对可能因此给国公爷带来困扰的深深歉意。并请求拜访，就……海事合作与一些共同感兴趣的学术问题进行探讨。”

卡洛斯接过拜帖，有些迟疑：“阁下，他会见我们吗？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佩德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会的。因为他也想知道，我们到底知道多少，想做什么。更重要的是……‘指引之匣’选择了他，他此刻恐怕比我们更加困惑和渴望答案。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

靖国公府内，经过一夜的动荡，虽然尸体和战斗痕迹已被清理，但那种肃杀的气氛仍未完全散去。侍卫们更加警惕，府中下人行事也格外小心翼翼。

墨云舟在楚晚莹的坚持下，由太医署派来的太医仔细诊了脉。太医诊断他心神耗损过度，开了安神定惊的方子，却对那玄奥力量的来源一无所知。

“国公爷，昨夜您动用那……力量，身体可有何处不适？”楚晚莹端着刚煎好的药，眼中满是担忧。

墨云舟接过药碗，摇了摇头，眉头却紧锁着：“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里，多了很多东西。一些破碎的画面，难以理解的符号，还有……一种冰冷的呼唤。晚莹，那匣子，它好像……是活的。”

楚晚莹心中一寒：“活的？这……这怎么可能？”

“我也说不清，”墨云舟将昨夜感受到的信息冲击和最后那仿佛来自匣子本身的引导力量详细说了一遍，“它似乎在向我传递什么，又似乎在借助我保护它自己。佩德罗他们如此执着于它，恐怕就是因为它蕴含着超越我们想象的力量和秘密。”

就在这时，管家来报，弗朗机特使佩德罗遣人送来了拜帖。

墨云舟与楚晚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果然来了。”墨云舟冷笑一声，“看来硬的不行，想来软的了。”他沉吟片刻，对管家道，“回复他们，本国公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暂不见客。”

他需要时间消化昨夜得到的信息，也需要与萧景琰商议对策。

然而，佩德罗似乎料到了会被拒绝。接下来的两日，他每日都遣人送来问候的礼物和请求拜访的信件，言辞一次比一次恳切，并隐约提及“对于某些共同关心的、涉及上古遗迹与能量本质的问题，愿与公爵阁下深入交流”。

这些话语，如同羽毛般搔刮着墨云舟的心。他确实渴望了解“玄机匣”和那些涌入脑海信息的真相。

第三日，墨云舟奉召入宫。

御书房内，萧景琰、沈清辞以及凌云均在。墨云舟将佩德罗连日来的举动和自己的感受详细禀报。

“陛下，娘娘，”墨云舟沉声道，“那‘玄机匣’非同小可，它似乎蕴含着一套迥异于当今的知识体系，甚至可能涉及到……世界本源的一些规则。佩德罗他们显然知道得更多，他们称其为‘指引之匣’，并认为臣是开启什么的‘钥匙’。臣认为，一味回避并非良策，或许……可以有限度地接触，摸清他们的底细和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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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锦凰深宫谋请大家收藏：()锦凰深宫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萧景琰手指敲着御案，看向沈清辞：“皇后以为如何？”

沈清辞思忖片刻，道：“陛下，云舟所言不无道理。那匣子力量诡异，若不能弄清其根源与掌控之法，长期留在云舟身边，恐是祸非福。弗朗机人虽心怀叵测，但他们掌握的信息或许能帮助我们理解此物。只是，接触必须在绝对可控的前提下进行。”

凌云补充道：“陛下，根据对那三名被俘刺客的审讯，虽然他们核心信息不多，但零碎情报拼凑，以及我们安插在四方馆内线的回报，可以确认佩德罗携带的那些金属箱，被称为‘圣器组件’，他们似乎急于将其激活。而激活的关键，很可能就是墨国公和‘指引之匣’。”

萧景琰眼中精光一闪：“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比我们更着急？既然如此……云舟，朕准你见一见那个佩德罗。地点，就在你的国公府。凌云，你亲自带人布置，确保万无一失！朕要看看，他到底能拿出什么筹码来谈这个‘合作’！”

“臣遵旨！”墨云舟和凌云齐声应道。

当日下午，佩德罗收到了靖国公府同意会面的回复。他精心准备了一番，只带了卡洛斯神父一人，在鸿胪寺官员的“陪同”下，再次来到了靖国公府。

会面地点设在府中的花厅，四周看似只有寻常侍卫，实则暗处不知隐藏了多少高手。墨云舟端坐主位，楚晚莹以女主人的身份在一旁作陪。凌云则扮作管家，垂手侍立在厅外。

佩德罗今日换上了一身较为朴素的深色弗朗机贵族服饰，见到墨云舟，右手抚胸，行了一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尊敬的靖国公阁下，请允许我再次为前几日京城的不敬，以及可能因此给您带来的困扰，表达最诚挚的歉意。”

墨云舟面色平淡，抬手虚扶：“特使阁下言重了。京城治安，自有京兆尹与皇城司负责。阁下今日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佩德罗坐下，目光扫过厅内陈设，最后落在墨云舟身上，微笑道：“除了表达歉意外，主要还是想与公爵阁下探讨一些我们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比如……远洋航海的技术，比如星空的奥秘，又比如……”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某些存在于古老传说中，关于失落文明与……超越凡俗力量的可能。”

墨云舟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哦？特使阁下对这方面也有研究？”

“略有涉猎，”佩德罗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丝诱惑，“在我们西方，也存在许多关于上古神民、强大遗物以及蕴含无尽能量的‘源点’的传说。我们认为，这些并非空穴来风。而根据我们掌握的一些古老文献记载，在东方，尤其是在这片广袤的海域某处，可能就存在着这样一个‘源点’，或者说……通往更高维度知识的‘门户’。”

他紧紧盯着墨云舟的眼睛：“我们称之为——‘神陨之地’。而开启这扇门户，需要特定的‘钥匙’和……‘指引’。”

厅内一片寂静，楚晚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手，厅外的凌云也屏住了呼吸。

墨云舟沉默了片刻，缓缓道：“特使阁下的故事很动听。但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与我大靖何干？与本国公又何干？”

佩德罗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公爵阁下又何必明知故问呢？那晚在聚奇斋出现的‘玄机匣’，以及阁下在遇袭时展现出的……非凡力量，难道不正是最好的证明吗？那‘匣子’，在我们古老的记载中，被称为‘指引之匣’，它能感应到‘钥匙’的存在，并引导‘钥匙’唤醒沉睡的力量。而阁下您……就是那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他图穷匕见，直接点明了核心！

墨云舟瞳孔微缩，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冷声道：“阁下此言未免太过荒谬。本国公不过一介凡夫，只因精通些机关之术，怎会是什么‘钥匙’？那晚不过是情急之下爆发的潜力罢了。”

“是吗？”佩德罗并不着急，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类似罗盘的金属仪器，其中心并非指针，而是一颗微微颤动的、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水晶，“此物名为‘共鸣仪’，能探测到特定能量的波动。”他将仪器对着墨云舟的方向，只见那水晶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起来，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嗡鸣声。

“公爵阁下，您看，”佩德罗指着发光的水晶，“它感应到了您身上与‘指引之匣’同源的力量波动。这绝非巧合！您与那‘神陨之地’，有着命运注定的联系！”

看着那发光的共鸣仪，墨云舟沉默了。事实胜于雄辩。

佩德罗趁热打铁，语气变得无比诚恳：“公爵阁下，我们并非敌人。我们对‘神陨之地’的探索，并非为了掠夺或破坏，而是为了追寻知识的终极，探寻世界的真相！那里可能蕴含着解决能源、疾病、乃至长生奥秘的钥匙！这对于整个人类文明而言，都是前所未有的机遇！而您，就是开启这机遇之门的唯一人选！我们携带着‘圣器’组件，只要与‘指引之匣’和您这位‘钥匙’结合，就能定位并开启‘神陨之地’！与我们合作，您将成为开启新时代的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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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锦凰深宫谋请大家收藏：()锦凰深宫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描绘了一个无比诱人的前景。

墨云舟深吸一口气，并没有立刻被这番话冲昏头脑。他冷静地问道：“即便如你所说，那里蕴含着无尽的机遇，但也必然伴随着未知的巨大风险。前朝墨家亦曾追寻类似之地，最终却走向疯狂与毁灭。我为何要相信你们？又如何能保证，开启那所谓的‘神陨之地’后，带来的不是灾难而是福祉？”

佩德罗似乎早有准备，他郑重地说道：“风险自然存在，但我们可以共同面对，制定周密的计划。我们掌握着更多关于‘神陨之地’外围的情报和安全路径。至于信任……我们可以签订神圣的契约，以主的名义起誓，共享探索所得的一切知识与资源，并确保大靖帝国在此过程中的利益和安全。我们可以先从有限度的合作开始，比如，由我们提供部分外围情报和安全路径，由公爵阁下主导，进行一次小规模的先遣探查，如何？”

他将选择权，看似交还给了墨云舟。

花厅内再次陷入沉默。墨云舟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也需要请示萧景琰。

“特使阁下的提议，本国公会慎重考虑。”墨云舟最终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应，“但此事关系重大，非我一人可决。还请阁下先回，待我思量之后，再予答复。”

佩德罗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今日能达到初步接触和抛出合作意向的目的，已经算是不错的进展。他起身再次行礼：“当然，如此重大的决定，理应慎重。我们静候公爵阁下的佳音。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希望与公爵阁下和大靖帝国保持友好的关系。”

送走佩德罗后，墨云舟立刻进宫，将谈话的每一个细节都禀报了萧景琰和沈清辞。

“神陨之地……钥匙……圣器组件……”萧景琰反复咀嚼着这些词汇，脸色凝重，“他们描绘的蓝图很诱人，但风险也极大。而且，他们显然隐瞒了关键信息，比如‘神陨之地’内部的具体情况，以及他们真正的、更深层的目的。”

沈清辞道：“陛下，妾身以为，佩德罗所言，七分真，三分假。那地方可能确实存在，也蕴含风险与机遇。但他们绝不仅仅是为了‘追寻知识’，其背后必然有更强大的势力驱动，有着我们尚未知晓的图谋。”

墨云舟点头赞同：“臣亦作此想。但臣认为，完全拒绝并非上策。我们确实需要了解更多关于‘玄机匣’和那股力量的信息。或许……可以同意进行一次极小规模的、由我们绝对控制的先遣探查，但主导权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并且要做好充分的应对风险的准备。”

萧景琰沉思良久，目光扫过墨云舟和沈清辞，最终做出了决断：

“准奏。但有几个条件：第一，探查队伍必须以我大靖人员为主，弗朗机人只能派出了解情况的向导，人数不得超过三人，且需解除武装，由我们的人严密看管。第二，探查范围仅限于他们提供的所谓‘安全路径’外围，绝不可深入核心区域。第三，所有发现，需第一时间回报，由朝廷决断后续行动。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云舟，你必须保证自身安全，若有任何不可控风险，立即撤回！”

“臣，明白！”墨云舟肃然领命。

一场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合作探险，就在这暗流涌动中，初步达成了意向。然而，无论是萧景琰、沈清辞，还是墨云舟都清楚，这看似迈出的一步，前方等待他们的，可能是照亮前路的灯塔，也可能是吞噬一切的深渊。

而在遥远的、被风暴环绕的“雷云裂峡”深处，那片连弗朗机海图都未曾详细标注的幽暗海域，仿佛感应到了命运的牵引，海水之下，某种沉睡已久的庞大阴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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