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雪归鸿 第182章 烬夜温存（二）

苏清韫全身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她从未与他有过如此……亲密又诡异的接触。即便是昨夜那个粗暴的吻，也带着惩罚和掠夺的意味，不像此刻，仅仅是……依靠。

她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打破了这诡异的平衡。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混合着药味、血腥味以及一种独属于他的、清冽又霸道的气息，这气息让她头晕目眩，心慌意乱。

恨意呢？那刻骨的仇恨，此刻似乎被这温暖的依靠、被他无意识的脆弱、被那血线碎玉的秘密，冲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满心的茫然与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悲哀。

他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洞外雨声潺潺，洞内篝火噼啪。时间在寂静与温暖的包裹中悄然流逝。或许是身体回暖带来了舒适，或许是药力终于完全发作，谢珩的呼吸变得愈发绵长安稳，真正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苏清韫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一夜未眠加上连日的惊惧奔波，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身后传来的稳定热源，如同一个安全的港湾，诱惑着她放下所有戒备。

她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身体的极度疲惫，意识渐渐模糊，沉入了并不安稳的睡梦之中。

在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苏家尚未倾覆之时，后花园里春光正好，少年谢珩拿着新摘的玉兰花，笑着递到她面前，眼神清澈而炽热……转眼间，却又是一片血火，父亲悲愤的面容，母亲绝望的哭泣，还有谢珩站在尸山血海之上，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她在梦中蹙紧了眉头，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啜泣。

就在这时，一只滚烫的手，带着些许迟疑和生硬，轻轻落在了她隔着棉袍的肩头，极其笨拙地、安抚性地拍了拍。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也仍在睡梦之中，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温柔。

感受到肩头那轻柔的拍抚，苏清韫梦中紧蹙的眉头竟缓缓舒展开来，往那热源处更紧地靠了靠，呼吸重新变得均匀。

黑暗中，篝火静静燃烧。两个本该不共戴天的人，在这与世隔绝的山洞里，隔着厚厚的棉袍，以一种极其古怪又无比自然的姿态相互依偎着，汲取着彼此身上那一点可怜的温暖，仿佛两只在暴风雪中侥幸相遇、只能抱团取暖的困兽。

烬夜未尽，风雨未歇。

但这片刻的、建立在脆弱与混乱之上的温存，却如同暗夜里悄然绽放的昙花，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虚幻的美。

它无法消弭仇恨，无法抹平伤痕，甚至可能只是下一场风暴来临前短暂的错觉。

然而，对于身心俱已千疮百孔的两人而言，这偷来的、悖德的片刻安宁与温暖，或许已是命运在极致残酷中，施舍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怜悯。

然而，对于身心俱已千疮百孔的两人而言，这偷来的、悖德的片刻安宁与温暖，或许已是命运在极致残酷中，施舍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怜悯。

当黎明再次降临，当暴雨停歇，他们又将如何面对彼此，面对那依旧扑朔迷离、危机四伏的前路？

无人知晓。

唯有洞口的陈五，借着渐渐微弱的火光，看着洞内依偎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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