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雪归鸿 第211章 墨羽临渊（三）

苏清韫心中一凛。萧墨羽话语中的试探之意再明显不过。他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淮王府追杀的内情。他救他们，绝不仅仅是出于与谢珩那虚无缥缈的“合作”。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思绪，低声道：“我等流落至此，全赖先生庇护。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差遣，必当回报。”

“回报？”萧墨羽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石室内显得格外清晰，“苏姑娘打算如何回报？是用你苏家残余的人脉，还是用你……自己？”他的话语直白而残忍，如同最锋利的刀，剥开所有虚伪的客套。

苏清韫猛地抬头，脸色更白了几分，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

就在这时，石床上昏迷的谢珩，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含糊不清的呓语：“……水……”

苏清韫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走到桌边倒水，忽略了萧墨羽那瞬间变得愈发幽深的目光。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谢珩的头，将温水一点点喂入他口中。他无意识地吞咽着，干裂的唇瓣得到滋润，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

萧墨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面具下的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石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昏迷的谢珩，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又清晰地传入苏清韫耳中：

“谢珩啊谢珩，你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以身作饵，将这盘棋下到如此境地……却不知这枚最重要的棋子，最终会落入谁手？”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拂袖而去，墨色的身影消失在石室门口，只留下那若有若无的雪松冷香，和一句飘散在空气中的、意味不明的话语：

“好好照顾他吧，苏姑娘。他的命，现在可金贵得很。”

石室内重归寂静。

苏清韫维持着喂水的姿势，浑身冰冷。萧墨羽最后那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心中的迷雾，却又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费尽心机？以身作饵？最重要的棋子？

他到底在说什么？谢珩的江南之行，难道并非简单的被迫逃亡，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棋局？那她自己，在这棋局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低头，看着怀中这个男人苍白而安静的睡颜，看着他心口那即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的、血线碎玉的轮廓，只觉得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漩涡，正将自己牢牢卷入其中，无法挣脱。

墨羽临渊，深不见底。

而她和谢珩，似乎都已成为这深渊棋盘上，身不由己的棋子。前路是更凶险的博弈，还是彻底的毁灭？她无从得知。

萧墨羽离去后，石室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也随之消散了些许，但空气中残留的雪松冷香，以及他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却如同无形的蛛网，依旧缠绕在苏清韫的心头，挥之不去。

“费尽心机……以身作饵……最重要的棋子……”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沉重的冰，砸在她本就混乱的心湖中，激起惊涛骇浪。她低头看着怀中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些许的谢珩，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触碰到他微凉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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