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雪归鸿 第224章 深夜温存（二）

“冷……”他看着她，声音沙哑得厉害，只是一个简单的字眼，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这个字，他像是完成了某项极其艰难的任务，眼帘缓缓垂下，头无力地偏向一侧，呼吸变得微弱而绵长，竟是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只是这一次，他的眉头不再紧锁，仿佛在说出部分真相后，获得了短暂的、虚假的安宁。

那件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外袍，沉甸甸地压在苏清韫肩上，那点微弱的暖意，却像是一点星火，落在她冰封的心湖上，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看着昏迷过去、脸色苍白如纸、仿佛随时会消散的他，又低头看了看肩头这件属于他的外袍，心中那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却不再尖锐，而是化作了一种沉闷的、无处着力的钝痛。

最终，她没有扯下那件外袍。

不知过了多久，雨彻底停了。东方天际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赵干和陈五小心翼翼地靠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苏清韫裹着谢珩湿透的外袍，靠坐在岩石下，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渐亮的天空；而谢珩则昏迷在她身旁，气息微弱，肩头的血色在晨光中显得愈发刺目。

“大人！苏姑娘！”赵干连忙上前，探了探谢珩的鼻息和脉搏，脸色凝重，“大人伤势加重，必须立刻回去！”

苏清韫仿佛这才从那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中惊醒。她默默地站起身，没有拒绝赵干的搀扶，也没有再看谢珩一眼，只是任由陈五和赵干将再次昏迷的谢珩抬起，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返回那座隐匿在山腹中的“墨渊别院”。

重新回到那间石室，仿佛从一个噩梦跌入另一个噩梦。仆从们再次无声地上前，为谢珩处理伤口，更换药物。他肩头的伤因雨水的浸泡和情绪的剧烈波动，恶化得厉害，边缘甚至出现了坏死的迹象，处理起来更加麻烦和痛苦。即使是在昏迷中，他的身体也因疼痛而本能地痉挛着。

苏清韫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再上前，也没有离开，就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仆从处理完毕，无声退下。石室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呆立无言。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日头升起，阳光却无法穿透这深深的山腹石室，只有夜明珠散发着恒定而冰冷的光晕。

苏清韫终于动了。她走到床边，看着谢珩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不安稳的睡颜，看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她拿起水杯和干净的布巾，蘸了水，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湿润他的唇瓣。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悲悯的细致。就像之前他昏迷高烧时一样，却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喂完水，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了下来。目光落在虚空处，没有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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