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明末建基业 第28章 痛定思痛与制度重建（上）

黎明再次降临这片无名山林，驱散了部分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残军之中的沉重与颓丧。伤员的呻吟依旧断断续续，活着的人大多沉默地坐着，眼神空洞，仿佛魂灵还遗落在昨日那血腥的战场上。

沈正阳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他的身形比之前更加消瘦，脸颊凹陷，但那双眼睛，在经历了一夜痛苦挣扎与核心伙伴坚定支持的洗礼后，却洗去了迷茫，变得如同被山泉涤荡过的寒星，清澈而坚定。

他没有选择在所谓的“中军帐”（不过是一片稍微平整的草地）召开会议，而是就站在这土坡上，面对着下方或坐或卧、仅存的二百八十七名士卒。阳光透过稀疏的林木，斑驳地洒在每个人身上，照亮了他们脸上的疲惫、伤痕，以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恐惧。

“兄弟们。” 沈正阳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他没有回避任何人的视线，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那些面孔上，有他从张家庄带出来的老兄弟，有在洛川投奔的新面孔，此刻都混杂在一起，被同样的失败和绝望浸染。

“这一仗，我们败了。” 沈正阳开门见山，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败得很惨，死了很多兄弟。”

人群中出现了一阵细微的骚动，有人低下头，有人握紧了拳头，更多的人则依旧茫然地看着他。

“我知道，很多人心里有怨气，有不解，有恐惧。” 沈正阳继续说道，他的声音里没有推诿，没有辩解，只有一种直面惨淡的坦诚，“而我，沈正阳，作为你们的首领，要负最主要的责任。”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要让这句话深深烙印下去，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举动——他朝着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是我的错误判断，是我的急躁冒进，害死了他们，也让活着的你们，陷入如此绝境。我，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也对不起你们！”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曾大牛、张铁锤等核心骨干也面露惊愕。在这个尊卑有序的时代，一个首领，尤其是一个刚刚遭遇惨败的首领，如此公开地、毫无保留地向部下认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中那凝固的、带着怨气的坚冰，仿佛被这坦诚的一躬敲开了一道裂缝。

沈正直起身，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但是，光是认错，没用！光是后悔，也救不了我们的命！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沉溺于失败，而是要从这失败里，找到我们为什么败！找到我们活下去，并且能继续走下去的路！”

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现在，所有人都听着！这不是我沈正阳一个人的事，是我们所有人的事！都给我好好想想，这一仗，我们到底输在哪里？谁想到了，就说！大声说！”

他开始了引导，将一场可能演变为追责或彻底沉沦的溃败后遗症，强行扭转向了检讨与反思的方向。

起初是沉默。

但很快，在沈正阳鼓励的目光和下层级军官（如赵石头等人）的带头下，零星的声音开始响起。

“我们……我们太轻敌了……” 一个脸上带着稚气、手臂缠着布条的年轻士卒怯生生地说道，“以为打下了县城，就能打下府城……”

“对！” 立刻有人附和，声音带着懊悔，“根本没把官军，特别是边军放在眼里！人家那骑兵冲起来，跟山崩一样，咱们根本挡不住！”

“军纪也不行！” 一个老兵啐了一口，恨恨道，“攻城的时候还好，一被边军从旁边冲过来，好多人都懵了，不听号令，只顾着自己跑！乱糟糟的，被人追着杀！”

“训练不够！” 张铁锤闷声闷气地开口，他后背的伤让他说话有些吃力，但语气却异常沉重，“咱们的人，打顺风仗还行，一碰到硬仗，阵型保持不住，配合也没有，个人武勇在军阵面前，屁用没有！”

“还有情报！” 高小宝不知何时也挤到了前面，他瘦小的脸上带着后怕和自责，“我们对延安府的守军，对边军的动向，几乎一无所知！就像……就像瞎子一样撞了上去！”

你一言，我一语。

起初是小心翼翼的指责，渐渐变成了激烈的讨论和沉痛的反思。失败的原因，一条条被清晰地剥离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轻敌、军纪不严、训练不足、情报缺失。

没有推诿扯皮，因为每个人都亲身经历了那场溃败，都清楚这些问题真实存在。沈正阳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将每一条教训都刻在心里。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让所有人都参与到这场检讨中，才能真正地痛定思痛。

当讨论的声音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看向沈正阳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凝如铁：

“兄弟们说的，都对！这就是我们用鲜血换来的教训！轻敌，让我们盲目；军纪不严，让我们脆弱；训练不足，让我们无力；情报缺失，让我们如同睁眼瞎！”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么，从今天起，我们就要把这些教训，一条条，刻进我们的骨子里！把它们变成我们活下去、强大起来的根基！”

他知道，检讨之后，必须是重建。而重建的第一步，就是重塑军魂，确立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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